刘瑾的指尖划过银锭底部的暗纹,突然冷笑:"宣府镇的火耗银,怎么进了先生袖袋?
"烛光在刘宇瞳孔里炸开惊雷,他膝行两步正要辩解,
却见老太监用银锭压住他手背:"明日去兵部点卯吧。"西华门外,
张彩的马车碾过青石板缝隙里的血痂——那是上月户部主事被杖毙时留下的。车帘缝隙间,
他望见刘宇捧着尚书官服疾步而出,腰间的鎏金鱼袋在暮色中晃如鬼火。"督公,
通州卫的密报。"东厂掌刑千户跪在司礼监阴影里,呈上的***还带着腐草气息。
刘瑾展开状纸时,烛火突然爆出灯花,映出"代王府强占屯田"六个字。1.五更鼓未歇,
三百东厂缇骑已过居庸关。为首的档头攥着金批令牌,
马鞍旁挂着特制的丈量绳——浸过桐油的麻绳能在田垄上勒出血痕。
代王府长史踹翻丈量官员时,正撞见田埂上跪着的老卒。那老兵举起断掌,
露出掌心里烙着的"忠"字:"嘉靖三年,末将用这只手替王爷挡过鞑靼的箭。
"丈量绳突然缠上他脖颈,档头在马上轻笑:"现在用脖子还吧。"千里外的乾清宫,
朱厚照正用红绳系住波斯进贡的蓝眼黑猫。刘瑾跪呈《清屯赋役疏》时,
猫儿突然挠破他手背,血珠溅在"勋戚同罪"四个字上。
2.张彩将《常例簿》摔在刘瑾面前时,
琉璃屏风映出两人扭曲的面容:"九边将领每年孝敬你的八千两冰敬,
实则是从军饷里克扣三万两!"账簿翻到宁夏镇那页,某个名字被朱砂重重圈起——杨一清。
刘瑾忽然想起三日前收到的密匣。打开时腐臭味扑面而来,里面是半截泡在石灰里的舌头,
还有张字条:"清田者可清心乎?"此刻他盯着杨一清的名字,
终于明白那舌头原是宁夏清丈官。更漏声里,十二名戴铁面的黑影潜入司礼监密室。
他们拓印《清屯赋役疏》的速度,比当年临摹《快雪时晴帖》还要精细三分。
3.西苑豹房传来奇特的奏乐声。朱厚照用辽东虎筋制成的琴弦,正弹奏着《将军令》。
刘瑾踏着破碎的音符进来时,发现皇帝脚下踩着山西巡抚的请安折子。
"他们说朕的豹房占了军屯地?"年轻天子突然拧断琴弦,血珠从虎口渗出,
"那就在豹房门口立碑,刻上'天子亲耕处'!"刘瑾望向窗外鹿苑,
昨日刚被杖杀的清田御史正被群鹿啃食。当夜,通州卫军械库走水。
救火的士兵从灰烬中扒出焦黑的犁头——那本是准备分发给流民的屯田农具。
留守百户在火场悬梁,背后墙壁用血写着"八虎食人"。4.雨夜,
张彩的轿子停在庆云侯府角门。他接过门房递来的蓑衣时,瞥见影壁后闪过半幅麒麟补子。
地窖里,五军都督府的将军们正传阅着辽东密报:"女真部愿出十万两买军屯图。
""刘瑾活不过霜降。"庆云侯割开雄鸡喉咙,将血滴进酒坛,"当年王岳怎么死的?
"众人突然噤声——二十年前提督东厂的王岳,正是在清查皇庄时被凌迟处死。与此同时,
刘瑾在太庙偏殿点燃三柱奇楠香。烟雾缭绕中,他取下太祖画像后的铁匣,
里面躺着成化年间未用完的鹤顶红。屋外突然惊雷炸响,
闪电照亮《军屯清丈全图》上密密麻麻的红叉。5.暴雨冲刷着通州卫焦土,
老农攥着烧焦的麦穗突然跪倒。番子们从田垄里扒出三具缠着辽东马鬃的焦尸时,
天空炸响今岁第一声惊雷。
刘瑾摸着尸体腰间的鎏金符牌——那是本该随杨一清葬入皇陵的戍边将军令。
张彩在文渊阁翻找洪武年间鱼鳞图册,烛台忽然倾倒。火舌窜上《永昌军屯志》的瞬间,
他看见泛黄纸页间夹着半张地契,墨迹竟是新鲜的"庆云侯府"。窗外闪过戴斗笠的身影,
瓦当上留下半枚带血指印。6.朱厚照在豹房新挖的濠沟里泛舟,船头突然撞上浮尸。
那具穿着四品孔雀补子的尸身面部尽毁,怀中却揣着完好的陕西清丈奏折。当夜,
刘瑾发现司礼监密室《军屯清丈全图》上的红叉,正与浮尸奏折里的田亩数暗合。
杨一清旧部闯进宣府镇粮仓时,二十万石新麦竟化作霉烂黑粟。
仓吏吞金前狂笑:"刘公公要的干净粮食,得用血水淘洗!"暴雨冲开库房地砖,
露出成化年间铸造的庆云侯府铜锭。7.钦天监的日晷爬满蝗虫那日,
河南八百里加急直入西苑。刘瑾撕开火漆封印,
灾报里抖落一地虫翅——正是从军屯新垦区蔓延的飞蝗。
朱厚照笑着将蝗虫串成项链:"朕的豹房还缺个活物屏风。"张彩在永平府暗查时,
发现被蝗虫啃光的田垄下埋着青石板。撬开后赫然是前朝武库,
生锈的刀枪上"庆云"二字清晰可辨。突然箭雨破空,他翻身滚入枯井,
怀里刚拓下的铭文贴片烙得胸口生疼。8.太庙祭器无故崩裂,
刘瑾奉命彻查时在香案下摸到带血的《***》。
第三十二象被人用指甲反复刻画:"红颜死,大盗止。"转身撞见张彩捧着碎玉圭,
裂纹恰好将"天命永昌"断成"大止王日"。庆云侯夫人深夜叩阙,
献上的辽东雪参盒底铺着女真文密信。
朱厚照把玩着信纸对刘瑾笑道:"这纹样绣在豹房新制的旌旗上倒有趣。
"刘瑾却认出那是杨一清军报里鞑靼部落的盟誓图腾。
9.东厂在居庸关外截获二十车辽东腐土,掀开草席竟是浸泡药液的军户尸体。
番子剖开死者腹腔,涌出的不是脏器而是发芽黍种。
张彩对照《救荒本草》的手突然颤抖——这些黍种只生长在庆云侯封地。
朱厚照在暴雨中策马闯进清丈营地,马蹄踏碎"天子亲耕"碑。
刘瑾跪在泥泞里接住皇帝扔来的带血玉带,听见夜枭般的笑声:"刘伴伴,
把这些麦苗染红才配得上朕的豹房!"闪电照亮玉带内壁,
一行小字触目惊心:"代王府敬献"。10.刘瑾盯着玉带内壁的刻字,
忽然将滚烫的茶汤泼向《军屯清丈全图》。墨迹晕染间,
"代王府"三字竟与"庆云侯府"的标记重叠成血鸢形状。张彩踹门而入时,
正撞见东厂掌刑千户在烧毁山西清丈文书,灰烬里未燃尽的"杨"字刺破夜色。
朱厚照在太液池放逐百艘纸船,每艘都载着染血的麦粒。当纸船沉没处泛起诡异绿光时,
他兴奋地命令锦衣卫打捞。
捞起的却是缠着水草的青铜虎符——正是三年前杨一清战殁沙城时遗失的调兵信物。
11.庆云侯别院的地下冰窖里,仵作正在拼接七具尸体。每具尸身的刺青拼合,
竟呈现出完整的《九边军防图》。张彩用匕首挑开尸体口腔,发现舌根都烙着"清田"字样。
齿缝间残留的辽东乌头与豹房御酒成分相同。刘瑾夜探代王府祖坟时,暴雨冲开陪葬坑。
二十具无棺尸骨呈跪拜状,颅骨皆嵌着刻有"军户"的铜钉。更骇人的是主墓室供桌,
杨一清的灵位下压着未拆封的兵部调令。日期竟是其"战死"后第三日。
12.西苑突然竖起九面西洋镜,朱厚照要求刘瑾每日午时三刻立于镜阵中央。第三日,
刘瑾在强光中看见自己影子分裂成八道——正是"八虎"宦官当年的身形。皇帝抚掌大笑时,
镜面突然迸裂,碎片上映出张彩与庆云侯在文华殿密谈的倒影。
通州卫幸存的清田官集体癔症,日夜在城墙刻写蝌蚪文。东厂破译发现是女真密语,
内容竟是杨一清生前制定的《九边屯田策》。当夜,所有癔症者眼窝里长出麦苗,
根须缠绕着未消化的辽东黑粟。13.朱厚照突发奇想扮作渔夫夜钓太液池,
鱼钩却扯出缠着金丝软甲的尸身。刘瑾认出软甲内衬绣着张彩生辰八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