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断玉之盟
"苏九黎蹲在宗门大殿的蟠龙柱后，嘴里嘎嘣嘎嘣嚼着椒盐蚕豆。
鎏金香炉里腾起的青烟熏得她眼角发红，倒真像是哭红了眼。
隔着三丈远的青玉地面上，林清雪正被众星拱月般簇拥着，腰间那枚羊脂玉佩随着抽泣轻轻晃动，渗出蛛网似的血丝。
"吉时己到——"执事长老的唱喏声被惊雷劈断。
九黎突然捂住嘴，指缝里漏出半颗蚕豆。
那方丈余宽的青玉地砖上，不知何时裂开道细缝，正沿着林清雪跪坐的蒲团蜿蜒如蛇。
她看得真切，方才这白莲花往地上叩首时，袖中分明滑落滴黑血。
"请测灵玉碟！
"八名道童抬着鎏金托盘鱼贯而入，玉碟上蒙着的鲛绡无风自动。
苏九黎眯起眼，这玩意儿她熟得很——上个月给膳房偷酒时，撞见三长老往碟底刻符咒。
此刻那符咒正泛着青光，活像只独眼蜘蛛趴在玉碟上。
林清雪颤抖着伸出皓腕，腕上金镶玉镯子叮咚作响。
苏九黎突然想起昨夜洗剑池底那枚掌门令牌，喉头泛起腥甜。
她摸出三枚阴钱夹在指间，看着林清雪指尖将要触到玉碟时，突然扯着嗓子喊："慢着！
"满殿寂静。
青玉地面的裂痕"咔嚓"又延伸三寸，正巧停在林清雪裙裾下。
苏九黎大摇大摆走到殿中，鹅黄裙摆扫过玉碟，鲛绡上顿时沾了片油渍："师姐这玉镯眼熟得很，莫不是上个月王员外家小公子......""放肆！
"三长老的龙头杖重重杵地，青玉碎屑迸溅如雨。
苏九黎偏头躲过，发间铜簪却被震落，三千青丝泼墨般散开。
她顺势往地上一滚，掌心按住那道裂缝，寒气刺得骨髓发疼——这他娘的根本不是青玉，是千年玄冰！
林清雪突然剧烈咳嗽，帕子上绽开红梅。
那枚羊脂玉佩"叮"地坠地，血纹竟如活物般蠕动。
苏九黎一个鹞子翻身抢上前，指尖刚要触及玉佩，却被道剑气逼退三步。
"小师妹还要胡闹到几时？
"西师兄玄衣如墨，剑穗上的红绸无风自动，"今日是清雪师妹的......""是她姥姥的夺舍大典！
"苏九黎突然掏出昨夜在洗剑池摸到的掌门令牌，"咚"地砸在玉碟上。
鲛绡应声撕裂，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噬灵蛊虫，正抱成团往林清雪指尖涌去。
满殿哗然。
三长老的龙头杖横扫而来，苏九黎就地滚到香炉旁，抄起把香灰往裂缝里撒。
青玉地面突然发出龙吟般的嗡鸣，裂缝中迸出刺目金光。
她眯着眼看去，那裂缝深处竟嵌着半块青铜罗盘，指针正疯狂旋转。
"噗——"林清雪突然喷出口黑血，玉佩上的血纹瞬间爬满脖颈。
苏九黎拍着大腿狂笑："这演技比合欢宗的媚术还假！
要不要老子教你怎么吐血？
"说着咬破舌尖，"噗"地往西师兄衣襟上喷了口血沫，"瞧见没？
真血是咸的！
""放肆！
放肆！
放肆！
"三长老须发皆张，龙头杖化作青龙虚影扑来。
苏九黎刚要摸雷符，忽觉脚下一空——那道裂缝不知何时己扩成深渊，青玉碎块如刀锋翻卷。
西师兄的剑锋突然横在她颈间，声音却轻得像叹息："你看到太多了。
"苏九黎翻了个白眼，袖中滑出昨夜偷的掌门令牌，狠狠拍向裂缝中的青铜罗盘。
霎时间地动山摇，林清雪腰间的玉佩"咔嚓"裂成两半，掉出只通体漆黑的蛊虫。
"快看！
"她一脚踩死蛊虫，鞋底黏腻的触感令人作呕，"你们的好师姐在养情蛊呢！
"殿外忽然传来鹤唳，十八道剑光破窗而入。
苏九黎在漫天碎玉中望见西师兄的唇语，他说："去后山。
"接着便被青龙虚影卷住腰身，眼前一黑前最后看到的，是青玉地面下那半块罗盘拼成的星图——正是昨夜在洗髓池底见过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