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寒风城此时此刻却没有了往日的繁华。
放眼望去,尸横遍野, 火光四起,满目苍夷。但惨叫声却是一点也没有。
万人敬仰的太古神山中,其门匾也早已四分五裂。
“卢云,想不到吧,一向声名在外的卢仙人,如今却像一只丧家犬一样,躺在我的脚底”。说话的人横眉冷目,饶有兴致的盯着脚底之人,似乎在宣泄着心中的不满。
只见那叫做卢云的人,身着青衫,脚踏黑履。但放眼望去,衣服早已染红,在其胸前,赫然插着一根银针。只见那银针长五寸,却有三寸没入身体,且似有神芒闪烁其中。
“季游,还记得当时你找我拜师时,我对你说的话吗?”说罢,似有重疾在身,咳嗽两声,嘴里的血也落在了季游的身上,但其神情不变。
闻言,那位名唤季游的男子情绪似有波动,手里的“问心针”不自觉的又朝卢云心尖上插入几分。
但未及季游说话,卢云则是先声夺人“你上山寻我,本是好意。但你心思不纯,不分善恶,品行不端,如若落我门下,可坏我名声,故你哪怕再天资卓越,在我卢某人眼里,也不值一哂。”言毕,盯着季游久久不语。
太古历238年9月,时值16岁的季游只身前往太古神山,只为拜入卢云门下。期间,只因一孩童指错方向,季游便纵火烧了他全家。最终历经千辛万苦抵达神山后,未及季游开口,卢云只看了他一眼,便留下那句话。
那句让季游记在心里一辈子的话。
因此,当“覆云”战的消息出来后,季游毅然决然地加入其中。
“那你是否还记得我离开时对你说的话?”季游忽的盯住他,饶有兴致的说道。我说过,“总有一天会把当日之辱还给你,你瞧不上我,自然有人能看中我的能力,你太古神山怕我误你名声,如今呢?你太古神山还有什么?”
闻言,卢云也不复往日从容,忽地叹气,面露惨色。是啊,如今的太古神山还有什么呢?
青衫黑履入流云,两袖无为千里行。
世人皆用这句话来形容卢仙人的潇洒自在。
想来也是,卢云自三岁入道,六岁时便已得佛、法、道、魔大乘。十岁时,身兼百家之长,融会贯通,自成一派,落于太古神山。如今已修行万年有余。
门下弟子又是何其众多,其中“太古九子”更是声名在外,这也是寒风城不大,创造神话之根本。
太古历***年8月,九死魔子孟布转世重修后携一众魔修大肆在五虹岛滥杀无辜,害的多少人家破人亡。同月,西山奇学道人武功大乘,在西山一域耀武扬威,以一己之力荡平西山各派,惹的多少生灵涂炭。
卢云闻信,派其二徒弟李昭只身前往五虹岛,五弟子顾瑜去往西山一域。不及半日,五虹岛和西山分别传信,五虹岛一众魔修无一生还,魔子孟布更是丢下双手,仓皇而逃。而奇学道人则是自割舌头,写下***,此生不出西山谷。
而如今,望着胸前的“问心针”,卢云久久不语。此针能够神出鬼没,杀人谪仙于无形之中,且能封闭他人道行。乃是卢云历经万千辛苦,从南海一隅斩获六角泥龙所得。
只因其三徒弟性格与他相仿,不喜武斗,沉迷大好河山,游山历水难免遇见祸事,恐其缺乏自保能力,故于太古历156年将此物赠予其三徒弟燕江。
而此针如今却在季游手中,这让卢云又恨又担心。到底是燕江的背叛,还是他早已遇害,卢云已经不得而知了。
似乎看破卢云的疑惑,季游忽的说道“想知道此针的来历吗?求我,我便告知于你”
“世俗有云,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卢云不怒反笑道“我卢云修行万年有余,还不至于被这些许风浪吓住”。
“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啊”,说罢,季游手里的针准备再往里插上几分。
忽地,躺在地上的卢云左手一探,抓住季游的手。这一抓,可把季游吓得半死。他之所以敢参与“覆云”战,只因有一神秘人找他,赠予他这武器,并告知此物能封人行动,杀人于无形。
而现在,卢云仿佛不受此物影响一般,怎能让季游不惊。只见季游用力一挣,慌忙后退。还不等季游站稳身形。卢云已原地站起,拔出插在胸口的问心针。
而后,一身伤痕竟是瞬间痊愈。
“你不用这么诧异的看着我,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当年念你年纪尚小,留你一命。如今,怕是留你不得”说罢,只见卢云双手合十,脚踏莲花。身后佛祖法身若有若无,若大佛祖法身伸出手掌向其压去。
季游何时见过此等景象,慌忙祭出一物,眨眼间就消失不见。
“不义舟”,见到此物,卢云眼神一冷,心里更是凉了半截。
如果只是“问心针”倒还好,燕江还有一丝存活机会。而如今,这“不义舟”的出现,仿佛彻底击碎了卢云的内心。
世人皆知燕江手里有“问心针”,而“不义舟”,只有卢云和其他几位同门师兄妹知道。这是否意味着江儿已经遇害。
恍惚间,不知是伤心过度,还是旧伤未愈,一口鲜血再也忍不住而吐了出来,竟是气急攻心,半晌,倚在墙边,大口的喘着粗气。
“哒”“哒”“哒”,就在卢云还在痛苦万分之时,传来阵阵的脚步声。
定睛一看,由远及近走来一人,只见那人左眼重瞳,右眼星芒,羽扇纶巾,周遭有着斑斓彩云环绕。
“师傅,您这一叶障目的手法,能瞒得过季游那蠢货,可瞒不住我呀”。
“叶鹤?”,卢云诧异。
“师傅,徒儿来救您了,不过,让我还是先帮你收了这佛祖法身吧”。说罢,只见其右手轻轻一点,卢云身后的法身瞬间支离破碎。
待的云雾散去,只见卢云满脸惨白,胸口赫然还插着之前的那根“问心针”。鲜血随着银针,狂流不止。
原来,这“一叶障目”之法乃道家绝学,让人置身幻境,分不清敌人真假。
“是你勾结外人,支出你的师弟师妹,好架空于我吗?”卢云缓缓道。
“师傅,这也怪不得我”只见叶鹤缓缓上前,直至脚踏太古神山的门匾才停下。
“您身兼万家之长,世间的妖魔鬼怪皆惧于你,而你倒好,沉迷自我小世界”叶鹤就这样静静的说道。卢云也一言不发的盯着他。
“世人有心推你为尊,你却不愿。还说什么兼济天下,难难难。”
“既然兼济天下这么难,为何世间有难,你又派我等师兄妹前往。到头来您一人坐享其名,而我们,就得出生入死”。
“这就是你弑师的借口吗?”卢云不怒反笑。
“不,我要说的是,如果你当年早出现半刻,十三师妹也不会惨死在“李季”手中。若这天下以你为尊,十七师弟也不会枉死在黑暗领地”。说到此处,叶鹤怒目圆睁。
“既然你守护不了我们师兄妹,那就有我叶鹤来守护,既然你不想当这个尊,那就由我叶鹤来当,哪怕背上欺师盗祖之名又何妨,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说完,大步朝着卢云走去。
“原来,你也看中了这个尊”。
太古历46年,有一孩童驾一扁舟,自南礁逆流七万千里前往寒风城太古神山,船上立有一帆。帆上写着“一草一木,一叶一树。闲云野鹤,不知归处”。
卢云得知,亲自前往太古河畔,抱起只有年仅十二的小孩。问其家人,被告知皆死于南礁纷争。问及姓名,孩童摇头不语。卢云望了望船上的帆,赐名叶鹤。
思绪万般,却也抵不过那把插入心间的针。
“不知江儿怎么样了,也许我这一切确实是自作自受吧”。
瞳孔在渐渐放大,意识在渐渐模糊,似有不甘,双手却还在不停的比划着。
“重灵咒,起”。
太古历335年,太古仙卢云消失,寒风城一夜空城,与之一起消失的,还有“太古九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