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前的翡翠玉镯贴着肌肤发烫,三小时前檀木匣裂开的脆响犹在耳畔——那张民国二十年的烫金婚书上,"苏明玥"三个字正在渗血。
脚步声碾碎雨幕,三道黑影如宣纸上晕开的墨点。
苏晚反手握住腕间刻刀,那是母亲教她修复青铜器时藏下的护身刃。
刀柄缠着褪色的朱砂线,在雨夜里泛着幽光。
"苏小姐,顾先生想请您喝茶。
"黑伞边缘垂落的雨帘后,男人声音带着电子设备特有的杂音。
苏晚认得这个音色,三日前拍卖会上,正是这个声音通过加密电话拍下她修复的珐琅彩梅瓶。
"顾承衍要见人,倒是派了三条好狗。
"她笑着将玉镯转至内侧,指腹摩挲着那个"锁"字刻痕。
雨水顺着盘发流进领口,在锁骨汇成冰凉的溪。
寒光破空时,苏晚想起母亲被火焰吞噬前的最后一课:苏家女儿当如碎玉,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可当车灯如白练撕裂雨幕时,她还是本能地闭上了眼。
沉香味混着血腥气漫过来,有人揽着她滚过满地碎玉。
苏晚在颠簸中咬破舌尖,尝到龙舌兰酒气里裹着的铁锈味。
男人喉结上的朱砂痣晃过眼前,像极了当年祖宅天井里悬着的引魂灯。
"抓住我。
"他的声音似古琴断弦,震得她耳膜生疼。
迈巴赫撞开雨帘,后视镜里寒光一闪,玉镯磕在车门上碎成弦月。
苏晚去抓飞溅的翡翠残片,却被男人扣住手腕。
子弹穿透防弹玻璃的瞬间,她看清他掌心沾血的碎玉——那个"锁"字正在吞噬血迹,如同活物。
剧痛从太阳穴炸开时,记忆如褪色的胶片开始燃烧。
最后的画面是男人用西装裹住她颤抖的身躯,檀香里浮着句呢喃:"记住,我叫顾承衍。
"监护仪的电子音撕开黑暗。
苏晚睁开眼,望见输液管里晃动的药液倒映着金丝眼镜。
医生胸牌上"江湛"二字泛着冷光,钢笔在他指间转出银弧。
"逆行性遗忘是大脑的慈悲。
"江湛的病历本遮住半张脸,"不过苏小姐似乎忘了更重要的事。
"他忽然掀开窗帘,晨光里梧桐叶的剪影正拼成朱雀图腾。
苏晚按住抽痛的额角。
记忆碎屑里闪过燃烧的雕花门楣、坠落的翡翠耳珰,还有漫天纸钱中染血的指尖。
她猛地攥住江湛的袖口:"顾承衍在哪?
"门轴转动的轻响里,玄色西装裹着修长身影踏碎光影。
顾承衍的袖扣在晨曦中泛着血珀般的光泽,喉结上的朱砂痣随吞咽起伏:"苏小姐找我?
"苏晚的指甲陷进掌心。
眼前的男人与记忆里撑伞的身影重叠,可当她试图拼凑那夜细节时,记忆就像碎裂的玉镯,只剩满地闪着幽光的残片。
"物归原主。
"丝绒布袋倾倒的碎玉在被单上拼出残月,顾承衍忽然俯身逼近,"不过苏小姐该解释下,陆云生刻的西象锁为何会认你的血?
"心电监护发出刺耳鸣叫。
苏晚望着近在咫尺的朱砂痣,突然想起母亲临终的呓语——当朱砂染玉时,西象归位,苏家守了百年的秘密就要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