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初冬,比城区更冷的南川乡接纳了这个城市的弃儿,墙上的镜子映出她的脸颊。
大而亮的眸子似一池春水,此时却显得迷茫。
一身黑衣黑裙显得神秘。
站在镜子前,她低头瞎想,瀑布般的长发洒满肩头,瞧着裙子上的污渍,仿佛也看到了自己刚到南川乡遇到的种种骚扰。
从A县师范学校毕业后,按规定,她本应该分配到周山市教育系统工作。
但阴差阳错,一位家在外省、学绩平平的男生顶了她的名额,她被分配到距周山市十公里的莫水县南川乡小学。
头天上班,她背着被卷、脸盆、书籍等行李,从市中心搭车,脏兮兮的郊区巴士颠簸了近半个小时,才到了南川乡。
这是周山市莫水县最偏僻的一个小镇,明清时期曾是南部近十个乡镇的商业集散地,热闹繁华,如今却显得破烂不堪。
路窄,房矮,尘土多,人木讷。
拉架子车的、开蹦蹦车的、叼旱烟袋的、扎红头绳的,一似张艺谋电影《老井》里中国北部农村的***集。
南川乡小学位于东西主干街西头,校门外有一个大涝池,己经干涸,西周栽满密匝匝的梧桐树。
进门后,有一排窑洞式砖混结构平房,每间门口挂一方形蓝色小牌,上写“x x x 老师”。
再往后,是又高又大的七层教学大楼。
上班第一天,时任副校长兼总务主任的关韬接待了她,特别殷勤。
她开始觉得关老师待人热情,但觉得那一双黑脸上的眯眯眼,除了热情外,“色”似乎更多。
有一天,她正在宿舍读《普希金诗选》,虚掩的门被轻轻推开,满嘴酒气的关韬猛地从背后搂住她,络腮胡子的脸贴着她的脊背,瘦弱的她被胖男人搂得喘不过气来。
“小陈,我一见你就爱你!”
“唔。”
“我有老婆跟没有一个样。
她第一夜没流血,我是冤大头。
我结婚十年跟猪交配,我过的不是人的日子。”
“唔。”
“陈冰,你说话呀?
可怜我这感情的弃儿!”
“唔。”
心不在焉的陈冰心里己有了人,他叫南柯生,曾是A县师范学校“唐朝诗社”的社长,在校期间诗作就发表于《周山日报》副刊,小有名气。
虽然知道南柯生在南川乡中学上班,但羞涩的她一首没有勇气上门去找,未料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冰冰,我求你,我给你跪下啦!”
“不、不、不。
关老师,你不要这样。”
“你说句痛快话,不然,我就碰死在地上!”
“唔。”
陈冰还是不说话。
其实,她心里又怕又慌,一片空白,不知道该说什么,只知普希金在书里写到:假如生活欺骗了你,不要心焦,也不要烦恼。
阴郁的日子里要心平气和,相信吧,那快乐的日子就会到来。
普希金解不了陈冰的围。
因为在关韬看来,同样吟诗弄文,乾隆的儒雅风流与纪晓岚的风流儒雅,二者实质迥异。
他崇尚权力超过一切。
而老普,仅是一个穷诗人,他的诗决不是什么“指示。”
从陈冰的屋子里爬起来,感情碰壁的遭遇并未使关韬丧失斗志,他又马不停蹄地去了南川乡党委书记马千里的家,手里自然不空。
一月后,情场受挫的他官场上再占一城:荣升南川乡小学校长。
这成了他今天在火锅城发动爱情攻势的砝码。
而我们的陈冰,却依然走不出梦幻的爱情。
“南柯生啊,你为什么不主动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