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岁的青山紧了紧腰间浸过黑狗血的赶尸鞭，铜钱缀成的鞭梢扫过青石板，在月光下拖出细碎的磷光。
这是他头回独自走脚，师父临行前特意将镇魂铃多绕了三圈铜线——湘西赶尸匠的规矩，每多绕一圈能多镇一具凶尸。
"阴人过路，阳人回避——"沙哑的吆喝声撞在峭壁上，惊起夜枭扑棱棱掠过尸群。
十六具蒙着辰州符的尸首排成蜈蚣阵，额间贴着朱砂黄纸随山风簌簌作响。
青山数着第三遍更梆声，瞥见最末那具女尸的绣鞋有些蹊跷：藕荷色缎面上绣的并非寻常莲花，而是振翅欲飞的凤尾蝶。
山雾忽然浓得化不开，十六盏引魂灯在竹林中忽明忽灭。
青山摸出把糯米正要撒，女尸的绣鞋突然卡进石缝。
他捏着避尸诀去扶，指尖刚触到冰凉的缎面，后颈汗毛陡然炸起——那缎面下竟裹着活人般的体温！
"叮——"镇魂铃毫无征兆地炸响，铜舌将虎口震得发麻。
青山慌忙咬破舌尖，一口纯阳血喷在女尸额间。
黄符霎时燃起幽蓝火焰，映出脖颈处渐渐浮现的朱砂符咒。
那符纹像活过来的蜈蚣，顺着苍白的皮肤往耳后钻，惊得十六盏引魂灯齐刷刷爆出青焰。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
"金光咒刚念半句，女尸睫毛忽地颤动，嘴角扯出个似哭似笑的表情。
青山倒退两步撞上身后腐尸，那具本该僵硬的男尸竟抬手掐住他咽喉！
腥臭的尸气扑面而来时，远处传来三长两短的敲击声——是师父的烟袋锅在敲义庄门框。
***龙潭镇义庄卧在断崖下，飞檐上七十二串铜铃无风自动。
青山拖着尸群冲进朱漆剥落的大门时，师父正蹲在天井里烧纸钱。
火盆中的冥币印着古怪图腾，青烟在半空凝成傩面鬼脸。
"三百年前的血符尸，终究是找上门了。
"烟袋锅在青砖上磕出一串火星，师父掀开女尸的素麻寿衣。
月光漏进停尸房，照见腰间银锁錾着"龙潭镇林氏"，锁芯里嵌着半片干枯的蛊虫翅膜，正随尸气微微翕动。
青山刚要开口，梁上突然坠下本蒙尘的《往生录》。
泛黄的宣纸间飘出张婚书，男方落款赫然写着"玄青"二字。
指尖刚触到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