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视镜里闪过陈宇叼着烟头的红光,副驾上的苏桐正把导航音量调到最大。
"您己偏离路线,正在重新规划..."机械女声第七次响起时,苏桐突然扯下充电线。
"这破导航要带我们钻到地心里去?
"车灯劈开浓雾的瞬间,所有人都看见了那个东西——柏油路上赫然横着一口红漆棺材。
林夏猛踩刹车,轮胎在积水路面发出刺耳的尖叫。
后座的登山包轰然倒塌,陈宇的烟头烫穿了真皮座椅。
"操!
"陈宇扒着前座探出身,"这他妈是给活人走的道?
"他脖颈上的狼头刺青在仪表盘蓝光下泛着青灰。
林夏抹了把额头的冷汗,雨刷器规律地刮动着棺材表面斑驳的漆皮。
那抹暗红让她想起老家祠堂供桌上干涸的鸡血,潮湿的腐木气息正从空调出风口渗进来。
"要...要不下车看看?
"苏桐的声音带着颤。
她涂着黑色甲油的手指无意识抠弄着平安符,那是临行前奶奶塞进她行李箱的。
陈宇己经踹开车门。
暴雨瞬间打湿他的棒球衫,帆布鞋踩进水洼时溅起猩红的水花。
林夏这才注意到路面缝隙里嵌满暗红色的纸屑,被雨水泡发的朱砂字迹正在陈宇脚下蠕动。
"别碰!
"苏桐突然尖叫。
她指着棺材头部被泥浆糊住的符纸,黄表纸上用黑狗血画着扭曲的敕令。
林夏记得这种符咒——去年民俗课教授展示过湘西赶尸用的镇魂符。
陈宇的嗤笑混在雨声里:"你们女的就是..."话音戛止。
棺材盖板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一道裂痕正从符咒中央绽开。
浓雾中传来铜***,由远及近的送葬唢呐刺破雨幕。
林夏一把拽回陈宇,指甲几乎掐进他胳膊。
后视镜里,数盏白灯笼穿透雨帘,纸扎的金童玉女在雾中浮现胭脂色的腮红。
抬棺人青灰色的脚踝从麻衣下露出,每一步都在柏油路上留下漆黑的脚印。
"倒车!
快倒车!
"苏桐的尖叫卡在喉咙里。
林夏挂挡的手抖得厉害,仪表盘突然全部熄灭。
送葬队伍离车尾只剩三米时,棺材盖轰然掀开,暴雨中腾起腐肉与线香混合的怪味。
陈宇突然猛推林夏肩膀:"往前冲!
那棺材是空的!
"林夏下意识踩死油门,车轮碾过棺材板的瞬间,后视镜里的白灯笼全部变成了血色。
导航屏幕滋啦亮起,满屏乱码中浮现出三个朱砂写就的繁体字:阴山坳。
盘山公路不知何时变成了青石板路,两侧歪斜的槐树枝桠间挂满褪色的绸缎。
苏桐突然抓住林夏右手,她掌心黏腻的冷汗混着平安符燃烧的余温。
"你们看..."她染成紫色的嘴唇哆嗦着。
前方浓雾中浮现一座石牌坊,褪色的绸花下悬着两盏白灯笼,纸面上却用金粉描着囍字。
陈宇凑近车窗,鼻息在玻璃上呵出白雾:"这他妈是..."牌坊下站着个穿藏青布衣的老妪,她手中的油纸伞缓缓抬起,露出爬满尸斑的下巴。
伞骨上缀着的铜铃无风自动,叮***中混着沙哑的方言:"新姑爷来喽——"林夏猛打方向盘,车轮却像被什么东西黏住了。
后视镜里,老妪干瘪的嘴唇突然裂到耳根,黑洞洞的嘴里飘出纸钱燃烧的青烟。
导航屏幕啪地炸开火花,最后一丝亮光中,他们看见牌坊后的村落家家门前都摆着系白花的红灯笼。
陈宇踹门的巨响惊飞了槐树上的乌鸦,黑色羽毛混着纸钱落在引擎盖上。
林夏熄火时才发现,自己牛仔裤膝盖处不知何时蹭上了一块暗红,像是陈年的血迹。
"今晚有贵客临门。
"老妪的伞尖叩击青石板,她身后幽深的巷弄里传来孩童嬉笑。
苏桐突然死死捂住嘴巴——那些笑声每隔十秒就会重复一模一样的音调,就像老式留声机卡住的唱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