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宇的叩门声突然停了,门缝里渗进粘稠的黑液,带着供香燃尽后的焦苦味。
"看..."苏桐的牙齿磕在手机外壳上发出脆响。
录像画面定格在陈宇最后的叩拜姿势,但右上角的时间显示始终停留在00:44。
林夏摸出自己手机,屏幕里的陈宇正在通讯录界面不断闪烁,个人头像变成了黑白遗照。
门外传来绸缎拖地的窸窣声,林夏突然捂住右耳——耳道里不知何时塞着粒生锈的合欢铃。
苏桐用颤抖的手指划动相册,三天前的***合影中,他们背后多出个模糊的红色身影,新娘的盖头下伸出青灰色指尖,正搭在陈宇刺青的位置。
柴堆里突然滚出个褪色的拨浪鼓,鼓面画着吮指的婴孩。
林夏用鞋尖拨开稻草,下面压着张泛黄的婚书,新郎姓名处晕着团血渍,墨迹竟在缓缓蠕动。
苏桐的尖叫卡在喉间,她发现血渍正逐渐形成林夏的身份证号码。
"不能待在这。
"林夏扯下脖颈上的银链子,吊坠在泥地上划出焦黑的痕迹。
当她们摸到后窗时,发现窗纸是用符咒裱糊的,朱砂画的镇魂符全部是反写的。
厨房方向突然响起瓷碗碎裂声。
老妪佝偻的背影映在窗纸上,她正在用石臼捣着什么,每砸一次臼底,苏桐的太阳穴就跟着抽痛。
林夏透过窗棂缝隙看见,石臼里混着陈宇的刺青碎皮和糯米,黏稠的浆液正泛着尸蜡的光泽。
逃到天井时,苏桐的帆布鞋突然被什么缠住。
低头看见青石板缝里钻出缕缕黑发,发丝末端系着迷你铜钱,正蛇一样缠上她的脚踝。
林夏用柴刀砍断的瞬间,那些头发发出婴儿的啼哭,断口处喷出腥臭的脓血。
正厅的八仙桌不知何时移到了天井中央,白瓷碗里的水蛭变成了活人的手指,正在血水中做出邀请的手势。
苏桐突然指着东南角的月洞门——那里多出个崭新的喜字,金粉在月光下流淌如泪,门后传来清晰的描眉声。
"你眉黛青颦..."戏腔混着梳子刮过头皮的响动,让林夏想起外婆临终前喉咙里卡着的痰音。
她们躲进西厢房的瞬间,门后贴着的年画突然剥落,画中抱鲤鱼的童女眼珠骨碌转向门口。
梳妆台的铜镜蒙着层血膜,林夏看见镜中的自己穿着霞帔,盖头下不断滴落黑水。
苏桐突然发出诡异的笑声,她正对着菱花镜涂口红,鲜红的膏体分明是凝固的血块。
"桐桐?
"林夏扳过闺蜜的肩膀,发现她瞳孔里映着个梳头的女人。
镜面突然浮出无数指纹,那些指印从内部拍打着镜面,留下蜿蜒的血痕。
苏桐的口红掉在地上摔成三截,断口处露出半截蜷缩的指甲盖。
更鼓声再次响起时,宅院里所有灯笼同时亮起。
林夏拽着苏桐逃向马厩,踩碎的枯骨在脚下发出哀鸣。
马槽里积着暗绿色的液体,水面漂浮着西十枚长钉,正好是陈宇消失那晚东厢房抽屉里的数量。
苏桐突然僵在原地,她的倒影在水面迟迟没有出现。
当林夏看向水面时,自己的倒影正缓缓举起柴刀,嘴角裂到耳根的狞笑与水底浮起的女尸完全同步。
"找到你们了。
"陈宇的声音从草料堆后传来。
他的头盖骨缺失了一大块,脑组织里插着新娘的银簪,脊椎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扭曲着,手里攥着把系白花的合欢扇。
林夏的尖叫被夜枭啼哭盖过。
她转身时撞翻马厩的烛台,火焰顺着干草窜上房梁,却在烧到喜字时突然变成幽绿色。
陈宇的指关节发出爆响,他每走一步,就有蛆虫从眼眶掉落,在地面拼出"奠"字。
苏桐突然扑向燃烧的草堆,火焰在她发梢跳跃却未造成灼伤。
她的倒影在墙面扭曲成新娘的轮廓,用血在灰砖上写道:"吉时将至"。
林夏摸到口袋里的婚书,发现自己的生辰八字正在渗出尸油。
当晨雾漫过牌坊时,林夏在村口古槐下醒来。
树根处埋着苏桐的运动手环,心率监测图在凌晨三点十西分变成首线。
她颤抖着打开手机相册,最新照片显示她与新娘并肩坐在喜床上,盖头下伸出骨手正为她描眉。
手机信号格突然满格,家族群跳出条新消息:"奶奶:桐桐托梦说她今晚成亲,记得烧件红衣过去。
"配图是苏桐穿着嫁衣躺在棺材里的照片,拍摄时间显示是二十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