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花期悖论（暴雨周）
窗外暴雨敲击着防弹玻璃，培养箱的紫外线灯管在墙上投下蛛网状阴影。
这是她转入圣约兰的第七天，实验室的湿度计始终定格在79%。
"你的植物标本。
"林雾把密封罐推过来时，解剖针尖残留着淡紫色荧光，"紫茉莉根系出现七处不明增生。
"温念旋开罐盖的瞬间，潮湿的腐殖质气味涌入口腔。
这不是普通土壤的味道，而是混着神经递质分解酶的刺鼻气息。
当她用镊子拨开根须时，发现所有增生部位都分布着类似微电路的纹路。
暴雨突然加强，中庭的百年香樟在狂风中投下癫痫患者般的剪影。
温念听见培养箱传来细碎的爆裂声，七号仓的玻璃内壁正在凝结血丝状菌斑。
这是三天前种下的风信子，此刻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抽出暗红色花序。
"基因测序显示转座子异常活跃。
"沈知遥的声音混着键盘敲击声，"把第三期观察记录调出来。
"温念点开平板时，注意到文件修改时间显示为1904年7月12日。
这显然不可能，圣约兰学院建立于1923年。
当她试图截屏时，屏幕突然跳出九个旋转的DNA双螺旋模型，每个碱基对都在发射摩尔斯电码光波。
林雾的白大褂擦过实验台，带翻了一排染色剂。
温念俯身去捡靛蓝瓶时，瞥见对方后颈有串条形码刺青——前三位数字与她在禁书区找到的标本编号完全一致。
雨水顺着通风管道轰鸣，像是无数指甲在抓挠金属内壁。
"气象站发布红色预警。
"广播里的电流声异常刺耳，"请全体师生撤离露天区域。
"温念抱着实验数据跑过走廊时，后颈红斑突然开始规律性痉挛。
她数着防滑地砖的菱形图案，在第七个拐角处撞见了戏剧社长。
对方正对着消防栓镜面补口红，鲜红的膏体在玻璃上画出扭曲的洋桔梗。
"要帮忙吗？
"女生的香水味是苦杏仁混合硝化甘油，"你的心跳频率超过120了。
"温念退后半步，后腰抵住了配电箱。
金属外壳的震动频率与她的脉搏同步，当对方伸手的瞬间，她听见了左耳道里传来玻璃碎裂的幻听——这是联觉症发作时特有的预警信号。
生物教室的日光灯管在雷暴中频闪，温念发现自己的作业本躺在讲台上。
翻开遗传学笔记时，页边空白处爬满陌生的批注："减数分裂的交叉互换存在人为干预痕迹，建议检查姐妹染色体单体粘着蛋白。
"雨水正顺着窗缝渗入，在实验报告上晕开淡蓝色水渍。
温念用紫外灯照射，发现这些液体在特定波长下显现出神经胶质细胞的显微结构。
当她蘸取样本嗅闻时，鼻腔突然涌入焚烧旧书的焦糊味。
"你在破坏证据。
"沈知遥突然出现在门框的阴影里，镜片反射着闪电的蓝光，"那是往届观测者的脑脊液标本。
"温念的手僵在半空。
她终于明白水渍的咸涩感从何而来，这根本不是雨水。
培养箱方向传来玻璃炸裂的脆响，两人冲过去时，看见七号仓的暗红风信子己经穿透防护罩，藤蔓状根系缠绕着恒温控制器。
"后退！
"林雾的解剖针精准切断主根，飞溅的汁液在墙上蚀刻出蜂窝状孔洞。
温念注意到断裂处流出的不是植物汁液，而是某种半透明的类神经束，正在地板上抽搐着爬行。
暴雨停歇后的午夜，温念在应急灯下研究变异根系。
电子显微镜显示维管束内排列着量子点结构，这分明是纳米级的生物芯片。
当她尝试剥离芯片时，培养箱突然集体报警，所有植物标本都在疯狂分泌荧光黏液。
"它们在传递信息。
"温念用光谱仪扫描黏液残留，发现光波频率与人类脑电波的γ波段完全同步。
数据图谱逐渐拼凑出九个离散的波形，恰好对应社团成员的脑电特征。
图书馆顶层的钟楼传来十二声闷响，温念数到第九下时，后颈红斑突然爆发灼痛。
她冲进洗手间，镜中的花瓣状印记正在渗出淡金色液体。
当指尖触碰的瞬间，整面镜子突然浮现出全息投影——九个穿白大褂的身影正在环形实验台前解剖某种发光生物。
"警告：杏仁核活跃度突破阈值。
"广播系统毫无征兆地启动，"请立即前往镇静室。
"温念贴着墙根移动时，听见走廊尽头的标本室传来液体沸腾的咕嘟声。
门缝溢出的蒸汽在天花板凝结成化学符号，当她辨认出这是多巴胺分子式时，防火喷淋系统突然启动。
浸透的校服紧贴着皮肤，温念在奔跑中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清晰。
每滴落下的水珠都在地面炸开微型彩虹，这些光谱缺口恰好构成七组斐波那契数列。
当她抵达镇静室时，电子门禁显示需要瞳孔验证。
"用这个。
"突然伸来的手递过隐形眼镜盒，戏剧社长潮湿的发梢滴着荧光蓝液体，"往届观测者的虹膜数据。
"温念戴上特制镜片的瞬间，整个世界被分割成重叠的色谱。
她看见门禁系统内部流转着九个同心圆环，最外层的生物电流纹路与林雾后颈的刺青完全一致。
当第九层环状密码解除时，她听见了海马体神经突触生长的滋滋声。
镇静室弥漫着低温氮气的白雾，温念的睫毛迅速结霜。
九个圆柱形舱体在雾中若隐若现，当她抹去舱盖冰层时，呼吸骤然停滞——每个舱内都悬浮着与社团成员容貌相同的克隆体，脐带状的神经导管连接着舱顶的量子计算机。
"这是我们的生物备份。
"沈知遥的声音从控制台后方传来，她正在擦拭镜片上的冷凝水，"圣约兰的观测计划远比你想的复杂。
"温念的后背抵住舱体，低温金属的寒意穿透衬衫。
她发现所有克隆体的后颈都有相同位置的花瓣状红斑，只是颜色深浅存在差异。
七号舱内的克隆体突然睁开眼，虹膜里流转的数据流构成温念的学生证编号。
"你的联觉症不是遗传病。
"林雾从氮气管道后方走出，解剖针尖挑着片半透明的脑组织，"而是第九代观测者植入的神经接口。
"暴雨再次倾泻而下，温念听见实验室方向传来培养箱集体爆裂的轰鸣。
当应急灯转为血红色时，她看清了镇静室墙面的铭牌——这间密室建立于1904年7月12日，正是那份异常文件显示的修改日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