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攥着从鬼屋找到的铁皮盒，盒盖上小岚用红蜡笔画的超人标志己褪成暗褐色。
潮湿空气里浮动着若有若无的柠檬香，那是她生前总别在衣领的香囊味道。
盖革计数器的蜂鸣突然变得急促，辐射值突破检测上限，表盘玻璃炸裂的瞬间，我看见自己瞳孔里浮现出青铜塔的倒影。
"哥哥..."孩童的呼唤从隧道深处传来。
手电光束扫过斑驳墙面，那些陈年的涂鸦正在诡异地流动——小岚画的星星扭曲成血月，超人披风化作三瞳乌鸦。
铁皮盒在掌心震动，生锈的铰链自行弹开，泛黄的糖纸如蝶群纷飞，每张都写着相同的坐标：北纬30°12，东经120°08。
那是我们童年旧宅的位置。
手机突然亮起。
未知号码发来段视频：白露穿着小岚最爱的碎花裙，在游乐场旋转木马上哼唱《洋娃娃和小熊跳舞》。
当她转过第七圈时，裙摆掀起露出机械腿，齿轮间卡着半枚带血的柠檬糖纸。
视频末尾闪过九重塔浮雕，第二层的绞盘上缠着钟叔的胶片放映机。
殡仪馆地下冷库的温度显示器定格在-13℃，与童年旧宅门牌号相同。
我掀开十三号柜门，钟叔的尸体己经晶化大半，右眼球的微型放映机闪烁着红光。
当指尖触及他僵硬的眼皮时，防空洞里的柠檬香突然浓烈到刺鼻。
放映机投射出的画面让我血液凝固：三十年前的雨夜，我穿着染血白大褂，正将C-7编号的手术刀刺入小岚的心脏。
"记忆是最狡猾的骗子。
"陆离的声音从冷库角落传来。
他脖颈的毒蛇纹身正在吞噬空气中的晶化粉末，"要不要试试灰域的新服务？
用你三天的清醒换五分钟的真实记忆。
"他抛来支注射器，液体里悬浮着微型青铜塔模型。
注射的瞬间，世界如摔碎的镜子般开裂。
真实的1993年修理厂在眼前重构：父亲颤抖着将发光液体倒入下水道，小岚躲在货架后偷看，而我攥着柠檬糖的手满是冷汗。
爆炸并非意外——当父亲掀开地板暗格时，九重塔的青铜尖顶刺破混凝土，辐射波将小岚瞬间晶化。
我冲向她的残躯时，看见自己瞳孔里浮现出血月纹身。
"醒醒！
"江寒川的机械义眼射出红光，切断记忆幻象。
他西装上沾着晶化碎屑，钢笔尖端还滴落着抑制剂溶液，"你被植入了认知滤网，每次触碰真相都会引发记忆清除。
"他扯开我的衣领，心口处的血月纹身正渗出蓝光，"还有71小时，你就会彻底晶化。
"太平间顶灯突然频闪。
冷藏柜门接连爆开，七具尸体首立行走，心口的血月纹身组成北斗阵列。
它们喉咙里发出白露哼唱的儿歌调子，腐烂的手指却摆出我自创的擒拿手势。
江寒川的激光束洞穿某具尸体时，飞溅的晶化液在空中凝成小岚的脸。
"小心认知污染！
"林雪薇撞开太平间门，***蓝光织成电网。
她的紫指甲在战斗中剥落，露出下面机械手指的金属光泽。
当某具尸体即将触碰到我时，左手再次自主撕裂空间，青铜锁链绞碎尸群的刹那，我看见十五岁的自己站在裂缝彼端，白大褂上沾着小岚的血。
钟叔的尸体突然抽搐。
他右眼球的放映机自动播放最后影像：白露在殡仪馆停尸间喂养流浪猫，晶化的猫群围着她组成北斗阵型。
当她抬头望向监控时，瞳孔里浮现的却是小岚被晶化前的惊恐表情。
"他们用你妹妹的基因培育克隆体，"江寒川擦着机械义眼，"每个白露都是记忆的容器。
"游乐场鬼屋的霓虹灯牌在雨中晕染成血月。
我按铁皮盒里的坐标找到暗门，密室墙面上钉满童年照片——每张里的我都被替换成不同年龄的白露。
当触碰某张幼儿园合影时，墙面翻转露出生物舱，里面漂浮着十五岁的"我"，后颈纹着"C-7-23"。
警报骤响。
白露从通风管跃下，腐烂右臂的绷带散开，机械骨骼上镌刻着我的笔迹："要永远保护妹妹"。
她抛来染血的柠檬糖纸，糖纸遇血显现出九重塔结构图，第二层标注着"记忆坟场"。
"游戏规则变了，"她歪头模仿小岚的笑容，"现在你是捉迷藏里的鬼。
"防空洞深处传来孩童嬉笑。
我循声找到秘密实验室，培养舱里浸泡着数十具"我"的克隆体。
当读取操作日志时，浑身血液骤然冻结：2135年4月7日，项目重启第777次，沈亦白指挥官再次拒绝执行人类清洗计划。
记忆清除进度99.7%，保留情感反射区...爆炸气浪掀翻实验台。
白露站在崩塌的入口，哼着变调的儿歌扔来怀表。
表盘玻璃映出倒计时：23:59:59。
当秒针归零时，她身后的九重塔虚影突然凝实，第二层绞盘启动的轰鸣中，我听见无数个自己在不同时空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