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戳我直接看全本<<<<
晨雾还未散尽,张大力已经站在灶台前熬豆浆。

竹蒸笼里腾起的热气扑在他眼镜片上,他摘下来用围裙角擦了擦,重新架回鼻梁时,世界又清晰起来。

五点四十分的菜市场正打着哈欠苏醒。

田小花蹬着三轮车拐进后巷,车斗里摞着的面粉袋像座雪山。

她单手拎起五十斤的面粉往肩头一甩,帆布工作服下隆起的肌肉线条随着动作舒展。

"王叔早啊!"她冲粮油店老板打招呼,声音清亮得惊飞了屋檐下的麻雀。

三轮车轱辘碾过青石板缝隙,车把上挂着的布包晃了晃,露出里面粉红碎花的保温杯。

张大力听见动静从后厨探出头,正看见田小花卸完最后一袋面粉。

晨光透过香樟树叶在她发梢跳跃,她转身时马尾辫扫过脖颈,那里凝着细密的汗珠。

"说了等我过去搬。

"张大力递上温热的毛巾,指尖碰到她晒成小麦色的手背。

田小花就着他的手喝了口枸杞茶,保温杯壁还带着体温:"就这点东西,我扛两袋你抱一袋,不划算。

"她笑起来时眼睛弯成月牙,右颊有个梨涡时隐时现。

案板上的面团已经发得蓬松。

张大力揪下一块面剂子,手腕轻抖就拉出细长的面条。

田小花蹲在煤球炉前看火,橙红的火光映着她沾了面粉的鼻尖。

她忽然伸手戳了戳张大力的腰眼:"你今早偷吃芝麻糖了?""没有啊。

"张大力下意识抿了抿嘴唇。

"骗人,围裙口袋鼓着呢。

"田小花像逮着老鼠的猫,得意地摸出油纸包。

打开却是支口红,外壳印着绽放的玉兰花。

张大力耳朵尖发红:"昨天进货看见的......你说原来的快用完了。

"锅里的豆浆咕嘟冒泡,腾起的热气恰到好处模糊了他的表情。

田小花对着不锈钢汤勺的背面涂口红。

正红色渐渐染开,衬得她小麦色的皮肤泛起蜜糖般的光泽。

张大力把炸得金黄的油条捞出来沥油,听见身后传来带笑的嘀咕:"跟偷抹妈妈口红的小孩似的。

"早市热闹起来时,田小花已经换上碎花围裙站在柜台后。

她收钱找零的动作利落得像在表演杂技,还能抽空给买菜的阿婆搭把手抬竹筐。

张大力隔着玻璃窗看她帮人捆扎芹菜,纤细的草绳在她指间翻飞成蝴蝶结。

"老板娘,你家汉子手真巧。

"买阳春面的阿公指着墙上的价目表,"这毛笔字写得,跟印上去似的。

"田小花扭头看正在熬骨汤的张大力。

他侧脸被蒸汽熏得发红,握汤勺的右手骨节分明,虎口处有道月牙形的烫伤疤。

那是三年前她学炒糖色时溅起的油星,倒叫他伸手挡了。

午后的暴雨来得猝不及防。

田小花踩着梯子修漏水的雨棚,工装裤腿卷到膝盖,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腿肌肉。

张大力在底下扶着梯子,雨水顺着伞骨滑落成珠帘。

"往左点!螺丝刀递我!"田小花的声音混着雨声砸下来。

张大力仰头望去,看见她咬着手电筒的下颌绷出坚毅的弧度。

忽然有雨滴钻进衣领,凉得他缩脖子,却瞥见她悄悄把伞往他这边偏了偏。

修好雨棚下来时,田小花的衬衫湿了大半。

张大力用干毛巾裹住她滴水的发尾,突然被她冰凉的指尖偷袭耳朵:"你煮姜汤放双倍红糖,我就告诉你个秘密。

"秘密是装零钱的铁皮盒底下,藏着张大力收集的糖纸。

橘子味的,荔枝味的,都是田小花吃完随手塞给他的。

糖纸抚得平平整整,按颜色分类夹在旧账本里,最新一张是今早的芝麻糖。

玻璃罐里的腌萝卜在阳光下泛着琥珀色。

田小花踮脚取货架顶层的醋瓶时,后腰不小心撞到案板边角。

她倒吸凉气的声音还没出口,张大力已经掀开布帘从后厨钻出来,手里还攥着半根正在剥的葱。

"这里?"温热掌心贴上她撞红的位置,张大力指尖沾着葱汁的清苦味。

田小花突然想起十年前在小卖部门口,少年也是这样不问缘由就伸手揉她摔疼的膝盖。

那年春天的风总带着柳絮。

十五岁的田小花蹲在杂货店台阶上修自行车链,校服裤腿沾满黑色油污。

穿白衬衫的转学生抱着教案本经过,忽然在她面前蹲成对称的姿势。

"薄荷糖吃吗?"少年掌心躺着蓝白相间的糖纸,"我手洗干净了。

"后来田小花总说那天是被糖纸反光晃花了眼,才会鬼使神差接过那颗糖。

其实她记得清楚,是少年低头时睫毛在眼下投的阴影太温柔,像蝴蝶停在初开的海棠花上。

此刻面馆后厨飘着炖牛肉的醇香。

张大力掀开砂锅盖的瞬间,田小花突然伸手蒙住他眼睛:"猜猜我换了什么?"睫毛扫过掌心像振翅的蝶。

张大力鼻尖微动:"茉莉花味的头油?""错!是王阿婆给的桂花香膏。

"田小花松开手,腕间银镯撞在砂锅沿上叮咚作响。

那是三年前张大力用三个月工资打的镯子,内圈刻着面条与扳手的抽象花纹。

暮色漫过青砖墙时,田小花正在后院晾床单。

染蓝的粗布在风里鼓成船帆,她踮脚夹夹子的模样让张大力想起正月里挂灯笼的新嫁娘。

晾衣绳突然崩断的刹那,田小花已经反手托住竹竿,粗布如瀑布倾泻在她臂弯。

"当年修车链要是这个架势,我就不用赔你新校服了。

"张大力接过湿漉漉的床单,瞥见她耳后新结的痂——准是昨天帮货运站搬箱子蹭的。

田小花把断绳绾成蝴蝶结:"那时候你抖得跟筛糠似的,还非要给我涂红药水。

"她忽然笑起来,眼尾漾出细纹,"结果抹得我膝盖像贴了春联。

"夜风送来隔壁铺子烤红薯的焦香。

张大力摸出焐在怀里的搪瓷缸,掀开盖子时酒酿圆子的甜雾扑了田小花满脸。

圆子捏成小巧的兔子造型,眼睛是两粒黑芝麻。

"七夕还早呢。

"田小花咬着木勺含糊地说,却把搪瓷缸捂在掌心转着圈暖手。

缸底沉着颗***的荷包蛋,用枸杞摆成笑脸图案。

账本里的糖纸又厚了一沓。

最新那张包裹着田小花清晨别在张大力耳后的栀子花,花瓣上还凝着夜露。

糖纸抚平的折痕里,藏着句未写完的诗。

后半夜的雨带着初秋的凉意渗进窗缝。

田小花被怀里异常的体温惊醒时,张大力正蜷成虾米发颤。

月光淌过他汗湿的额头,平日总是抿得工整的嘴唇泛着不正常的嫣红。

"三十九度二。

"田小花甩着体温计的手抖得厉害,医用酒精的味道混着张大衬衫上的皂角香直往鼻子里钻。

她把人往背上托时才发现他轻得过分——这傻子准是又偷偷把肉丝都拨到她碗里了。

石板路泛着青幽幽的光。

张大力滚烫的呼吸扫过田小花颈侧,忽然含糊地喊了声"小花"。

"在呢。

"田小花把滑落的棉袄往上颠了颠。

凌晨三点的街巷空得能听见露水凝结的声音,她军靴踩过水洼的声响惊醒了早点铺屋檐下的狸花猫。

"自行车链...别用手抓..."背上的人忽然挣动起来,发烧的呓语混着栀子花香膏的气息,"会...会疼..."田小花眼眶一热。

那是十年前她第一次给他修车,黑乎乎的机油渗进指甲缝,少年急得把整瓶双氧水都打翻了。

此刻背上滚烫的身躯和记忆中单薄的影子重叠,连发抖的频率都如出一辙。

急诊室的白炽灯亮得刺眼。

护士举着吊瓶过来时,张大力正攥着田小花的工作服下摆不撒手。

他烧得眼尾潮红,嘴里翻来覆去念叨着"糖纸要抚平""印章盖歪了",输液管随着急促的呼吸轻轻摇晃。

"家属帮忙擦擦身。

"小护士憋着笑递来温水盆。

田小花拧毛巾的手势比修水管时还笨拙,生怕碰碎了瓷枕上这张泛红的脸。

浸湿的棉球抚过干裂唇瓣时,忽然被轻轻咬住。

"小花..."张大力睁开雾蒙蒙的眼睛,烧糊涂的人竟露出孩子气的笑,"你种的萝卜...开紫花了..."田小花手一抖,水珠溅在病历本上。

去年她在后院种水萝卜,张大半夜打着电筒给萝卜苗罩塑料布,只因天气预报说有霜冻。

此刻他掌心的烫伤疤贴着她的手背,倒比高烧更灼人。

晨光漫过输液架时,张大力终于睡得安稳些。

田小花盯着他随呼吸轻颤的睫毛,突然发现他毛衣内袋露出半截蓝白糖纸——正是初遇时包薄荷糖的那张。

糖纸边角磨得起毛,却用透明胶带小心修补过,背面还有她当年用圆珠笔画的歪扭笑脸。

护士来换药时忍不住打趣:"你先生梦里都在找保温杯。

"田小花低头看怀里捂着的粉红碎花杯,枸杞茶的热气氤氲了玻璃上的晨霜。

杯底沉着三颗胖大海,是张大力哑着嗓子也要叮嘱她泡的。

吊瓶滴到第七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