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河的水流裹挟着腐烂的蒲草,在溶洞中发出空洞的回响。
怀中的鎏金铜奁突然变得滚烫,盖沿的二十八宿纹路正渗出幽蓝荧光,辐射计量表发出刺耳的警报。
“别碰水面!”
云桑的银针精准刺入他虎口穴道。
魏士宁触电般缩回探向水面的手指,只见波纹下漂浮着无数荧光水母状生物,每个半透明躯体里都包裹着微型青铜齿轮。
医女用齿尖咬破食指,血珠坠落在铜奁角宿方位。
霎时间,暗河两侧岩壁亮起荧光标记,那些扭曲的篆字在潮湿的空气中不断重组,最终定格为GPS导航图标。
魏士宁的登山表突然恢复运转,表盘显示此地经纬度竟与北大考古实验室完全重合。
“孝文皇帝时期的方士,称其为黄泉甬道。”
云桑的襦裙下摆泛起奇异磷光,照亮前方三米见方的水域,“但根据坠星石匣记载,这是利用地磁异常构建的量子通道。”
魏士宁的防水手电扫过钟乳石群,光束在某个石笋表面突然折射成七色彩光。
他凑近查看,碳酸钙结晶层下竟嵌着密密麻麻的二进制刻痕——0和1的排列组合间,夹杂着甲骨文特有的象形符号。
“这是甲骨文编程语言。”
他的考古铲尖端轻轻刮擦岩壁,“你看这个日字符号,在这里充当循环语句的终止符...”话音未落,铜奁突然投射出全息影像。
霍去病身披玄甲立于沙盘前,本该因伤寒而骨瘦如柴的将军,此刻正用丈量漠北的步弓标注着东经109°57的现代坐标。
云桑突然将魏士宁扑倒在木筏上,三支淬毒弩箭擦着后颈钉入岩壁。
箭尾绑缚的桃木人偶裂成两半,露出里面用朱砂写着“仲卿“二字的丝帛——卫青的表字在火光中宛如泣血。
偷袭者的青铜面甲被考古铲击碎的刹那,魏士宁的瞳孔骤然收缩:对方胸前的绣衣使者符节上,云雷纹的螺旋间距与他导师的指纹分毫不差。
“王教授...”他踉跄着后退,1987年的三星堆考古现场照片在记忆中闪回。
年轻时的导师站在祭祀坑边缘,手中握着的正是这枚符节残片。
骊山北麓的废弃烽燧里,魏士宁的盖革计数器数值飙升至500μSv/h。
云桑撕开襦裙内衬,取出的帛书却令他倒吸冷气——泛黄的丝帛上,青铜神树的枝桠间悬挂着三十六个太阳轮,每个轮辐上都刻着普朗克常数。
“元光五年,坠星带来九件未来器物。”
云桑将青霉素药片碾碎成粉,撒在自己小腿的量子辐射创口上,“你手中的铜奁是最后一个触发装置,当九个时空锚点共振...”魏士宁用放大镜观察帛书边缘,突然冷笑:“所谓神谕的激光烧灼痕迹,分明是1980年代国产红宝石激光器的工艺特征。”
他的指尖抚过“天玑位”三个字,突然意识到这正是北斗七星坐标系与GPS定位的转换节点。
当铜奁嵌入烽燧地面的凹槽时,整座汉代夯土建筑突然开始量子隧穿。
魏士宁抱紧青铜神树基座,看着自己的运动鞋逐渐透明化,露出下方深达三十米的地宫。
三十六面青铜太阳轮悬浮在半空,将月光转换成微波辐射束,在殿顶投射出不断刷新的世界线概率云。
“欢迎来到时空管理局公元前122年分局。”
云桑的玉镯与神树基座咬合时发出机械脆响,张骞出使西域带回的苜蓿种子里,混进了三粒铯原子钟。
地宫墙壁突然浮现无数荧光屏,每个屏幕上都跳动着不同版本的历史进程:在某个时空分支里,霍去病正率领配备马克沁机枪的汉军横扫漠北;另一个画面中,汉武帝手持智能手机查阅着西域三十六国的实时卫星地图。
“每次启动都会引发历史线收束。”
云桑的体温在辐射中攀升至41℃,皮肤下浮现出DNA双螺旋光纹,“比如现在——你带来的抗生素正在改写霍去病的命运,但卫子夫腹中的皇子会因此变成死胎。”
魏士宁的太阳穴突突首跳,他的手电光束扫过神树根部时,突然照见半张泛黄的老照片。
年轻时的导师站在三星堆祭祀坑前,背后的青铜神树残件与眼前器物完美契合。
照片背面钢笔墨水己晕染,但“1987年7月”的日期仍清晰可辨,更诡异的是拍摄者签名——那分明是云桑的笔迹。
马蹄声从八个方向同时逼近,绣衣使者的火箭划破夜空。
魏士宁在控制台下摸到尼龙绳的瞬间,突然明白这是自己穿越时携带的登山索。
当他把绳索抛向即将被量子旋涡吞噬的云桑时,铜奁迸发的白光中浮现出无数时空镜像。
“抓紧!”
他的吼声在时空中产生多普勒效应。
在某个镜像里,他看见自己正在北大实验室撰写论文,论文引用的正是此刻在地宫发现的青铜铭文;另一个镜像中,云桑身着白大褂,在2023年的生物实验室里培养着汉代伤寒杆菌的变异株。
云桑咳出的血珠悬浮成克莱因瓶形态,她的声音突然同时从公元前和公元后传来:“记住,霍去病墓前的马蹄金...是维持时空稳态的...”话音未落,青铜神树突然逆向旋转,将两人抛入不同的时间流。
魏士宁在意识消散前最后看到的画面,是控制台表面浮现的汉字矩阵。
那些笔画正在重组成他导师的绝笔信内容——那封在真实历史中导致教授***的考古报告,此刻正在公元前122年的青铜器上自动书写完成。
血月从地宫穹顶裂隙中露出,青铜太阳轮投射出三十六重倒计时。
在某个尚未坍缩的量子态中,年轻的王教授正将绣衣使者符节埋入三星堆祭祀坑,他的皮鞋底下踩着半片2023年产的聚酯纤维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