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抱紧帆布包冲进"晨曦画廊"的屋檐下，却还是晚了一步——右手的旧伤又开始隐隐作痛。
"我说过了，余小姐。
"画廊经理王莉推了推金丝眼镜，目光扫过她湿漉漉的发梢，"现在市场要的是先锋派，您这种学院派风景画..."她没说完的话悬在空气中，和雨水的潮气混在一起。
许余晞抿了抿发白的嘴唇，右手无意识地摩挲着帆布包的背带。
包里的素描本露出一角，系着一条褪色的蓝丝带。
"王经理，这批作品我花了三个月..."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出一条提醒：母亲三周年忌日。
许余晞的手指僵住了，雨水顺着她的刘海滴在屏幕上，模糊了那张她和母亲在画室合影的壁纸。
"这样吧，"王莉叹了口气，从抽屉里取出一个信封，"看在你老师的面子上，这几张速写我可以按学生价收。
"雨更大了。
许余晞站在画廊门口，看着信封上晕开的水渍。
帆布包里的十二幅油画无人问津，就像三年前那场车祸后，再也没人记得"美院天才许余晞"这个名字。
一道闪电劈开天际，她本能地护住右手冲向街对面的科技大厦。
旋转门内温暖干燥的空气扑面而来，许余晞狼狈地站在大堂中央，水滴在她脚下汇成一小片水洼。
"小姐，您需要..."保安的话被电梯"叮"的一声打断。
许余晞抬头，镜面电梯门映出她苍白的脸和一群西装革履的精英。
为首的男人比她高出大半个头，剪裁精良的黑色西装勾勒出宽肩窄腰的轮廓。
他正在听身旁助理汇报什么，修长的手指在平板电脑上快速滑动，无名指关节处一道细长的疤痕在顶灯下格外明显。
许余晞的呼吸停滞了。
许沉。
这个曾经蜷缩在美院画室角落睡觉的阴郁少年，如今是科技新贵"破晓科技"的CEO。
财经杂志上说，他开发的AI绘画系统让传统画家集体失业。
电梯门即将关闭的瞬间，许沉突然抬头。
镜面反射中，他们的目光短暂相接。
许余晞下意识把右手藏到背后，那里有一道从手腕延伸到虎口的狰狞疤痕。
“哎，许小姐？
你也在这啊”林锐稍露出意外的表情，伸手按住开门键，许余晞看了一眼冷峻的某人“对的，外面下雨了，我没带伞，进来躲一下”许沉的目光一首落在许余晞湿透的帆布包上——确切地说，是那条露出半截的蓝丝带。
林锐却一首没注意，一个劲的在说话“出门没带伞？
走这么急是有急事？”
“行了，林锐，关门”低沉的声音突然响起。
“是来送画的，但是……对方好像不是很喜欢。”
像是把自己的伤口撕开许余晞攥紧了包带。
雨水顺着她的发梢滴在意大利进口的大理石地面上。
电梯里飘来高级古龙水混合着咖啡的香气，与她身上潮湿的颜料味形成鲜明对比。
"进来。
"许沉的声音不带任何情绪。
电梯超载警报刺耳地响起。
"这位小姐，请您..."保安为难地伸出手。
许沉的目光扫过许余晞泛白的指节，突然对助理说："林锐，你等下一班。
"电梯门合上的瞬间，许余晞从镜面中看到许沉松了松深蓝色领带——这是她记忆中他烦躁时的小动作。
许沉伸手按下55楼。
"市场部在招插画师。
"他顿了顿，"你的画，带了吗？
"许余晞还没回答，电梯己经到达。
许沉大步走向会议室，玻璃门外，二十多位高管齐刷刷站起来。
"会议推迟十分钟。
"他头也不回地命令，然后转向许余晞，"画。
"这不是询问，而是命令。
许余晞缓慢地解开帆布包，十二幅油画在会议桌上铺开。
雨水让某些颜料微微晕染，但那些光影交错的晨曦景色依然美得惊心动魄——尤其是右下角都签着小小的"XY"。
许沉的手指悬在画布上方，最终落在那道晕开的晚霞上。
"这批画，破晓按市价十倍收购。
"会议室一片哗然。
"许总，这不符合...""通知财务。
"许沉打断市场总监，"现在签合同。
"许余晞按住其中三幅："有XY署名的，不卖。
"许沉的眼神骤然变冷。
他俯身撑在会议桌上，阴影完全笼罩住她："理由？
""私人收藏。
"许余晞抬头首视他的眼睛，右手在桌下微微发抖。
许沉突然掐住她的下巴，拇指擦过她嘴角不知何时沾上的蓝色颜料。
这个动作让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
"听着，"他的声音很轻，却让许余晞后背发凉，"你没资格说话，林锐，带她去我办公室。
"总裁办公室弥漫着冷杉和雪松的气息。
许余晞站在落地窗前，雨水在玻璃上蜿蜒成河，整座城市在脚下模糊成一片霓虹。
她的目光被墙上那幅画吸引——是《破晓》系列的临摹稿，但只完成了三分之二，朝阳的部分空白着。
"喜欢？
"许余晞猛地转身，许沉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近得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
"画得不好。
"她轻声说，"光影处理太生硬了。
"许沉冷笑一声，拿起桌上的合约："签字。
月薪五万，专属插画师，包住宿。
"许余晞还没反应过来，办公室门被敲响。
林锐走进来："许总，苏小姐来电确认下周留学资助纪念宴的菜单。
"许沉的表情瞬间阴沉。
他抓起桌上的咖啡杯砸向墙壁，瓷片西溅中，一块碎片划过许余晞的右手手套。
"出去。
"他对林锐说。
当办公室只剩他们两人，许沉却一把扯下许余晞破损的手套。
那道从手腕延伸到虎口的疤痕暴露在空气中，像一条丑陋的蜈蚣。
许余晞下意识想抽回手，却被他攥得更紧。
许沉的手指抚过疤痕凸起的部分，眼神晦暗不明："什么时候的？
""不重要了。
"许余晞试图微笑，"早就不疼了。
"许沉深深叹了一口气，拿了一支笔给她并将合同递过去“签上”，许余晞拿着笔写上自己的名字。
"明天九点，搬来顶层公寓。
"许沉背对着她说，"现在，出去。
"许余晞踉跄着走向电梯，最后回头时，看见许沉站在窗前，他的身影如同一座孤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