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婉倚在窗前,目光穿过雨帘,凝视着檐角滴落的雨珠,陷入了沉思。
她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在窗棂上缓缓摩挲,那雕花是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栩栩如生,仿佛随时都会冲破束缚,翱翔天际。
“小姐,老爷请您去书房。”
丫鬟春桃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忐忑。
宋清婉转过身,目光落在春桃手中捧着的月白色披风上。
她微微颔首,任由春桃为她系上披风的带子,眼皮却不易察觉地微微跳动。
父亲这个时候叫她,她心中有了几分不好的预感。
穿过曲折的回廊,雨丝轻轻飘落在她的发间,带着一丝凉意。
宋清婉的思绪飘回数月前,表兄贺峰来访时的情景。
他一身玄色锦袍,眉目如画,站在海棠树下对她微笑,那笑容温暖而坚定。
他还说,等他得胜归来,便向父亲提亲。
当时她听到此话还脸红的跑开了,最后母亲和哥哥不知从哪儿知道了他们之间的对话,还笑话了她好久。
想到此处,便也想到了他们这段亲事的渊源。
往事的回忆当年外祖父在外游学时遇到被家族兄弟背叛,且被追杀险些丧命的老异姓王,外祖父便救了他一命后,因他已无家可归便带回家。
又因家中只有我母亲一个独女,遂请人教他习武识字,待他如亲子,老异姓王感激外祖父,便拜了外祖父为义父,与母亲成了兄妹。
老异姓王因不凡的用兵策略稳固了边境,用军功换了一个世袭爵位,被皇上赐为信王,展示了朝廷对他的能力的信任。
因母亲与父亲联姻的关系,祖父和信老王爷接触后,发现兴趣相投,也不管年龄差了,就成了知己好友。
他们三人关系也越来越近,就想说想结下儿女亲家,亲上加亲,于是在我8岁时就与当时12岁的贺峰,也就是现在信王之前的信王世子订了亲。
世事无常,这亲刚订没多久信老王爷因边境战乱,死在沙场上,表兄袭的信王爵位,为稳定军心,自请执掌信军,且如信老王爷般用兵如神再次稳定边疆,创下军功继承了信老王爷留下军队,而与此同时父亲又官拜宰相。
如今信王大胜而归,朝廷的文武之势也有了我们宋家一家独大的趋势,这样就打破该有的平衡,所以咱们的皇上又怎么可能看我们两家结两姓之好。
联想到这儿,便觉得父亲这时找她,肯定不是自己问题,定是表兄和她的婚事怕是要有变数了。
书房的对话书房内,宋相负手而立,背影显得异常沉重。
听到女儿进来的脚步声,他转过身,神色复杂地看着这个自己最疼爱的女儿。
“父亲。”
宋清婉福身行礼,声音清冷而平静。
“婉儿,”宋丞相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今日早朝,陛下下了旨意……”宋清婉的心猛地一沉,她看到父亲从袖中取出一道明黄色的圣旨,那刺目的颜色让她的眼前一阵眩晕。
赐婚……二皇子平王赵元憬……,一月后完婚。
这道圣旨如同千斤重担,压在她的心头。
“为父知道,你与贺峰本定有婚约,且他对你也是…,若是你…不愿,父亲就算豁出这乌纱帽丢了,也要为你争上一争”宋丞相的声音有些发涩,似乎不忍再说下去。
“父亲不必如此,如今表兄掌兵权,而父亲为文官之首,若我们俩家结亲,是失了帝王的制衡之术,不仅仅只是乌纱帽掉了的问题了,那是诛九族的风险,女儿不会为自己一己之私罔顾家族兴衰,咱们一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咱们被指婚的平王,女儿听说似乎是个远离皇位之争的闲散王爷,若女儿嫁于他不失一件好事,至少女儿是安全的,那家族也就暂时摆脱质疑。”
宋清婉打断父亲的话,抬起头,目光坚定而冷静,“女儿明白的,父亲放心,但此事母亲听后肯定伤心,望父亲多多抚慰。”
“还有父亲,面对如今的趋势看来咱们与表兄的关系怕是要远离些好了,即无了两族联姻,这样才使我们两族免除灾祸,如今我嫁平王,估计为安抚表兄会下嫁一位公主,到时如若表兄不愿,父亲得劝劝。”
听到女儿的话宋父点了点头,既对女儿的婚事无从帮她的愧疚,又为女儿懂事理解他而感到欣慰,伸手摸了摸女儿头。
她无奈想着,她一个女子,生在这样的环境下是必须且不得不接受的结局讪笑着。
走出书房时,雨下得更大了。
春桃为她撑着伞,她如提线木偶般走着,任由那地上的污水玷湿她的裙角。
她想起去年上元节,贺峰带她去放河灯时的情景。
他们在护城河边,看着千万盏河灯顺流而下,映得水面一片璀璨。
贺峰曾温柔地对她说,等他们成亲后,每年都要来放一盏河灯。
如今,这一切都成了泡影,或许以后再也不能和他同游和放灯了。
宋清婉凄凉想着着。
“小姐,小心台阶”春桃连忙用手扶着她下楼梯,看着小姐像被抽走魂魄的人偶般,不知道如何安慰,心里只能叹息多好的一对儿呀!如今只能分道扬镳,小姐得有多痛呀!宋清婉继续往前走,却在不远处的假山后,传来两个丫鬟的窃窃私语。
“听说二皇子性子冷淡,从不近女色……”“可不是嘛,据说他府上一个侍妾都没有……”“那咱们小姐嫁过去……”宋清婉闭上眼睛,那还好,这王府还没她想的糟糕,至少现在进府不需要与一群女人相处,只需要与这位平王相处好就行,到时候如果有其他妻妾进府,她与王爷的关系好了,也不怕镇不住。
她不敢去见母亲,她怕看到母亲的伤心会让她失去坚定的心。
断情的决心既然圣旨一下,婚期已定,且一月后完婚,宋静婉平复了心情后,开始制定计划,之前她与贺峰之间书信和互通的信物就必须马上归还的归还,处理的处理,否则定是一大祸患。
想到这里宋静婉开始快步朝自己屋内走去,春桃看小姐走的自己都快跟不上了,于是说到:“小姐,慢些,淋到雨着凉就不好了,这还要绣嫁衣呢?”宋静婉恍若未闻继续快步走着,到达院落后就开始叫秋雨把之前贺峰送来登记在册的东西一一清点。
她仔细回想了一下他与她之间还没有送出什么实质性的定情信物,之间往来的书信大多都是互相问安康,把这些解决是很简单的。
一定要把这些尾断干净,既然结局已定,虽然仍感觉心痛和眷念,但不可藕断丝连,再有恻隐之心,否则日后后果不堪设想。
望表兄也如这般想吧,静婉坚定的想着。
大婚之日大婚之日,宋清婉身着繁复华美的嫁衣,端坐于铜镜前,任由嬷嬷灵巧的双手在她发间穿梭。
镜中映出的女子,眉如远山含烟,目似秋水盈盈,却难掩眉宇间那抹挥之不去的淡淡哀愁。
“小姐真是天人之姿。”
春桃在一旁由衷地赞叹道。
宋清婉望着镜中的自己,却觉陌生而遥远。
那沉重的凤冠仿佛一座山,压得她几乎窒息,而那绣满金线的嫁衣,虽华丽非凡,却让她浑身不自在,仿佛被束缚在了无形的枷锁之中。
迎亲的队伍终于到了。
宋清婉在众人的搀扶下,缓缓步入了花轿。
轿帘落下的瞬间,她隐约听到远处传来一阵急促而凌乱的马蹄声,那声音如同狂风骤雨般席卷而来,直击她的心房。
她的心猛地一紧,是贺峰吗?他真的来了吗?然而,花轿已缓缓启动,将她与那片喧嚣隔绝开来。
宋清婉紧紧握住手中的帕子,指尖几乎嵌入了掌心,疼痛让她清醒。
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与贺峰之间,已然隔着千山万水,再无交集。
轿子一路颠簸,终是停在了气派的二皇子府前。
宋清婉在侍女的搀扶下,缓缓走下了轿子。
透过盖头的缝隙,她看见一双绣着金线的靴子停在了自己的面前,那靴子的主人,便是她未来的夫君——赵元憬。
拜堂的过程如同梦幻泡影,宋清婉机械地完成着每一个步骤,直到被送入洞房,她才稍稍回过神来。
新房内红烛高燃,映照出一片喜气洋洋的景象。
宋清婉静静地坐在床边,听着自己心跳的声音,仿佛整个世界都静止了。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被轻轻推开,一阵清冽的酒香随风飘散。
脚步声由远及近,最终停在了她的面前。
宋清婉看到那双金线靴子再次映入眼帘,紧接着,盖头被一只修长的手轻轻挑起。
她抬起头,对上了一双深邃如渊的眼眸。
赵元憬生得极为俊逸,眉宇间透露出一股沉稳与腹黑的气质,那双眸子仿佛能洞察人心。
他穿着一身大红喜服,更显得气宇轩昂,英姿勃发。
“宋小姐。”
他开口,声音清冷如玉,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
宋清婉连忙起身行礼:“妾身见过殿下。”
她的声音平静而冷静,没有丝毫的慌乱。
赵元憬伸手扶住她,手指修长而有力,触感微凉:“不必多礼。”
他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淡然与疏离。
两人相对无言,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过了片刻,赵元憬转身走到桌前,倒了两杯合卺酒。
他举起其中一杯,目光深邃地看着宋清婉:“喝过这杯酒,我们就是夫妻了。”
宋清婉接过酒杯,与赵元憬交杯而饮。
酒液入喉,辛辣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仿佛预示着他们未来的生活将充满坎坷与艰辛。
放下酒杯,赵元憬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今日你也累了,早些歇息吧。”
说完,他转身欲走。
宋清婉心中一动,喊住了他:“殿下……”赵元憬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你我虽是夫妻,但不必勉强。
等你……”他顿了顿,语气中带着几分深沉与腹黑,“等你愿意的时候再说吧。”
说完,他大步流星地离开了新房。
宋清婉站在原地,望着摇曳的烛火,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寒意。
她不明白赵元憬为何如此冷淡,但至少,她暂时不必面对那些令人难堪的事情。
这一夜,宋清婉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她想起了贺峰那温柔的目光,想起了父亲那沉重的嘱托,更想起了自己未知而迷茫的未来。
直到天边渐渐泛起鱼肚白,她才在疲惫与困倦中沉沉睡去。
新的开始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新房,宋清婉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房间和陌生的床榻。
她坐起身,环顾四周,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空虚感。
“小姐,您醒了。”
春桃推门而入,手中端着一盆温水。
宋清婉点点头,任由春桃为她梳洗打扮。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依旧是那张熟悉的面孔,却仿佛少了些什么。
“小姐,王爷已经在厅中等您用早膳了。”
春桃轻声提醒道。
宋清婉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裙,缓步走出房间。
她来到厅中,看到赵元憬正坐在桌前,手中捧着一本书,神情专注。
“殿下。”
宋清婉福身行礼。
赵元憬抬起头,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淡淡地说道:“坐吧。”
宋清婉依言坐下,两人相对无言,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过了片刻,赵元憬放下手中的书,开口道:“昨夜休息得可好?”宋清婉点点头:“多谢殿下关心,臣妾身休息得很好。”
赵元憬微微颔首,没有再说什么。
两人默默地用完早膳,赵元憬起身说道:“今日我要进宫一趟,你若有需要,尽管吩咐下人。
还有进宫谢恩之事,因为我们婚期紧张忙碌,父皇母后特许我们在我休完婚期后去。”
宋清婉起身行礼:“妾身明白,殿下慢些走,大概什么时辰归家,臣妾好安排晚膳。”
“暂未定,等我议完事后便归,若时辰短我去去就回,若时间较晚,我会派人只会你一声。”
赵元憬回道。
随后赵元憬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了厅堂。
宋清婉站在原地,望着他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
她不知道未来的日子会如何,但至少,她已经迈出了第一步。
虽说他提出不用等他,但她还是在府内等他而归,可他昨晚一夜未归。
第二日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穿透窗棂,宋清婉缓缓睁开眼,发现春桃已悄然守候在门外,一脸恭谨。
"小姐,殿下特地命人送来了精美的早膳。
"春桃手捧食盒,轻步走进屋内,"说是让您先用,他稍后会来探望。
"宋清婉微微颔首,目光随着春桃忙碌的身影流转,只见她将一盘盘精致的点心逐一摆置桌上。
水晶虾饺晶莹剔透,桂花糕香甜诱人,莲子羹温润如玉……每一样皆是匠心独运,令人赏心悦目。
"殿下对小姐真是体贴入微。
"春桃嘴角挂着甜美的笑意,言语间满是羡慕。
然而,宋清婉的心中却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涟漪。
赵元憬的客气,似乎过于刻意,全然不似寻常夫妻间的温情。
回想起昨夜他的话语,她的心中更是疑惑丛生。
用过早膳,宋清婉漫步于府邸之中。
二皇子府比她预想中更为宏伟壮丽,亭台楼阁错落有致,假山水池相映成趣,处处彰显着不凡的品味与雅致。
行至一处凉亭,她目光被一架古琴所吸引。
那琴身漆黑如墨,琴弦却闪烁着淡淡的金色光泽,仿佛蕴含着某种神秘的力量。
宋清婉不由自主地伸手轻触琴弦,顿时,一阵清越悠扬的琴声在空气中荡漾开来。
"这琴,可入得了你的眼?"一道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突然响起,惊得宋清婉猛然转身。
只见赵元憬不知何时已立于身后,眼神深邃而复杂。
"殿下。
"她连忙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