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技带来的孤独

夜晚，图书馆三楼的灯光昏黄而安静，只有零星几人埋头在书山里奋笔疾书。

程昊坐在窗边，面前摊开的是一本《量子场论基础》。

他的笔在草稿本上飞快地书写，密密麻麻的公式被一遍遍推演，首到某处卡住。

他放下笔，按了按眉心，看向窗外。

“你是程昊吧？”

一个低年级的男生走过来，带着试探的语气。

程昊点了点头。

“有事吗？”

“听说你本科的时候拿过全国物理竞赛一等奖，后来还发过SCI论文……真厉害！”

男生语气中满是崇拜，“学长，你现在是在研究什么呢？”

程昊愣了愣，没有回答。

他的视线落在桌上的草稿本上，那些未完成的推导在灯光下显得尤为刺眼。

他扯了扯嘴角，低声说道：“研究些没人懂，也没人需要的东西罢了。”

对方似乎还想再问，但被程昊敷衍的态度劝退了。

他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最后低头离开。

程昊看着他的背影，苦笑着摇了摇头。

“曾经的我……也这么天真吧？”

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是母亲发来的微信。

“公务员资料买了吗？

别再浪费时间了！”

程昊盯着那条消息许久，手指在屏幕上悬停着，想了半天，最后只是打了一句：“嗯，知道了。”

其实他并没有买资料。

他甚至连考公的想法都没有，可他己经习惯了对母亲的敷衍。

因为每一次反驳，换来的都只会是争吵。

他忽然想起今天早上的电话：“程昊，你这样下去有什么出路？

现在考公的人都准备多久了，你呢？

天天在实验室浪费时间！”

母亲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充满了不耐烦。

“妈，我不是浪费时间，我真的——”“你别说这些有的没的！

考公务员，安稳！

我跟你爸都盼着你早点有个稳定的工作！”

程昊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母亲的声音变得越来越急促，而他只能一遍遍说：“我知道了。”

电话挂断后，他对着天花板发呆，内心满是无力感。

回到宿舍时，灯己经熄了。

室友刘浩正躺在床上玩手机，看到程昊进来，他抬起头问：“又是实验？”

“嗯。”

程昊脱下外套，随口应了一声。

“我说你啊，也该想想以后的事了。

你这个实验做出来有什么用？

找工作又不是看你实验做得怎么样。”

“那看什么？”

程昊问。”

看人脉，看关系，看你会不会做人。”

刘浩一边刷着短视频，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不然你跟我们这些考公的有啥区别？”

程昊没有接话。

他躺在床上，闭上眼，却怎么也睡不着。

“我做这些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在脑海中问自己，却没有答案。

清晨，程昊被宿舍楼下的嘈杂声吵醒。

他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宿舍里的其他人早己各忙各的，只有刘浩坐在电脑前，一边刷着招聘网站一边喝咖啡。

程昊低头看了一眼手机，母亲发来的未接来电和语音提示在屏幕上闪烁。

他皱了皱眉，点开第一条语音：“程昊，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准备考试？

公务员的报名时间快到了，你是不是又当耳旁风？”

程昊叹了口气，把手机丢在桌上。

“你妈又催你了？”

刘浩转过头，看了一眼他脸上的无奈表情，“干脆考吧，早点解脱。

咱宿舍除了你，全都奔公务员去了，合群点儿吧。”

程昊没有回应，他走到洗手池边，用冷水冲了把脸。

上午的实验室依旧冷清，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机器运转的嗡嗡声。

程昊坐在仪器旁，一边调试参数，一边忍不住回想昨晚和母亲的电话。

“妈，我不想考公，我现在做的实验很重要，等项目有了成果……”“成果？

你还能搞出什么成果？

人家谁不想着稳定，你呢？

一个月的补助够干嘛的？”

母亲的声音刺耳得让他有些烦躁，他几乎是带着恳求的语气说：“妈，你让我再试一次，好吗？”

电话另一端沉默了一会儿，最后传来一句冷冷的话：“随便你吧。”

程昊苦笑着挂断电话，心里却更加空落。

午饭时间，他和导师碰了一面。

导师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程昊，你的论文还没交？

这个月的实验进展呢？”

程昊低声说道：“还在验证模型，参数有点问题，可能还要调整几次。”

“调整调整，你每天就是调整！

论文再不交，我们组的项目资金下不来你知道吗？”

导师的语气里带着些许不耐烦，转身就走了。

程昊坐在餐厅里，机械地吃着盒饭，脑子里却回荡着导师的话。

他明白，导师的焦虑其实是整个学术圈的缩影，资金短缺、压力巨大，而自己不过是这条链条中最弱的一环。

晚上回到宿舍，刘浩正坐在沙发上看短视频。

他朝程昊招了招手：“喂，我刚才刷到一个视频，说今年考公有些岗位降分了，你赶紧试试，说不定能上。”

“我不考。”

程昊脱下外套，语气里带着一丝疲惫。

“你是真轴啊！”

刘浩翻了个白眼，“搞科研有什么用？

咱学校的研究生毕业了还不是照样找不到工作？

老程，你醒醒吧，现实点。”

“现实点……”程昊喃喃重复着这三个字。

他抬头看着窗外的夜空，星星稀疏得像是被时间一点点抹去了，只有黑暗显得更加厚重。

他握紧拳头，似乎想抓住什么，却发现手心里什么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