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下腔静脉的吻合

江云川把第七杯龙舌兰狠狠砸在吧台上，玻璃碎裂的声音像一声枪响，琥珀色的酒液顺着大理石台面流淌，滴落在他定制的手工皮鞋上。

"我说了，这酒他妈的是兑水了的！

"他扯开阿玛尼衬衫的前三颗纽扣，露出锁骨下方一道尚未完全愈合的刀伤，在酒吧变幻的灯光下泛着狰狞的粉红色，"把你们老板叫来！

"保安们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迅速围拢，却在看清年轻人面容的瞬间迟疑了——在这座城市，没人不认识江氏集团的太子爷。

即便他现在醉眼猩红，昂贵的衬衫上沾着酒渍和血迹，依然散发着与生俱来的危险魅力。

"江少，您喝多了。

"经理搓着手谄媚的赔笑，额头渗出细密汗珠，"要不我帮您叫代驾？

""叫你妈啊！

"江云川抄起冰桶砸向身后酒柜，飞溅的玻璃碎片在他手背划出几道血痕。

疼痛让他短暂地眯起眼，却很快露出更兴奋的笑容。

鲜血顺着他修长的手指滴落，在白色大理石地面上绽开触目惊心的红梅。

就在这时，一个清冷的声音穿透嘈杂："闹够了没有？

"人群自动分开，江云川醉眼朦胧地望向声源。

那是个穿着简单白衬衫黑马甲的高挑男人，明明是服务生打扮，却透着与夜店格格不入的冷峻气质。

金丝眼镜后的双眼像两潭幽深的湖水，镜片反光让人看不清情绪。

"你他妈算个什么东西？

"江云川嗤笑着踉跄向前，几乎贴上对方胸膛。

他闻到这人身上有淡淡的消毒水味，底下还藏着若有若无的铁锈气息——是血的味道。

男人不动声色地扶住他的肘部，力道恰到好处地制止了他的摇晃："季临渊，今晚的值班经理。

"他转头对保安说，"去准备醒酒茶和医药箱。

"当其他人退开后，季临渊突然压低声音："江少爷，你右手袖口里的刀片要是割破动脉，从这里到最近的医院要十五分钟。

"他的拇指精准按在江云川手腕内侧的动脉上，"足够你把血流干三回。

"江云川瞳孔骤缩，酒醒了大半。

藏在袖口的剃须刀片是他最近的新习惯，没人知道这个秘密。

"关你屁事。

"他抽回手，却因为眩晕差点栽倒。

季临渊稳稳接住他，在旁人看来就像体贴的搀扶。

他凑到江云川耳边，温热的呼吸拂过耳垂："想死的话，至少选个不给别人添麻烦的方法。

"这句话像一盆冰水浇在江云川头上。

他猛地推开季临渊，却在对方眼中捕捉到转瞬即逝的什么——那不是厌恶或畏惧，而是某种近乎理解的平静。

"带我去你的休息室。

"江云川突然说，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中补充道，"我要投诉这个服务态度恶劣的混蛋。

"半小时后，江云川坐在狭小休息室的沙发上，看着季临渊熟练地给自己包扎伤口。

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有着不符合服务生身份的薄茧，虎口处还有未愈的擦伤。

"医学院学生？

"江云川瞥见对方包里露出的解剖学课本。

季临渊动作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酒吧只是兼职而己。

"窗外突然闪过车灯，江云川条件反射地绷紧身体。

季临渊注意到这个细节，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停在街角的黑色奔驰。

"你家保镖？

""监视者。

"江云川露出讥讽的笑容，"我爸派来的跟屁虫，以确保他的宝贝儿子不会又闹出什么丑闻。

"他突然抓住季临渊的手腕，"你，帮我甩掉他们。

"季临渊皱眉："这不是我的工作。

""我给你五万。

""我不——""十万。

"江云川凑近，带着酒气的呼吸扑在对方脸上，"或者你想要别的？

我看得出来，你喜欢男人。

"季临渊镜片后的眼睛危险地眯起。

就在气氛剑拔弩张时，他的手机突然震动。

看了眼消息，他的表情变得凝重。

"后门消防通道，三十秒。

"他突然说，"十万转账，就现在。

"江云川大笑起来，迅速操作手机。

当他跟着季临渊穿过迷宫般的走廊时，注意到对方走路时右腿有些微跛，白衬衫下隐约透出绷带的轮廓。

他们从锈迹斑斑的铁门钻出，迎面是潮湿阴暗的后巷。

季临渊脱下马甲塞给江云川："穿上，监控拍不到正脸。

一首往左走到第二个路口有家便利店，从那里打车。

""你不跟我一起？

"季临渊露出今晚第一个真实的表情——一个带着嘲讽的冷笑："江少爷，你应该清楚，你买的是逃跑服务，不包括陪聊。

"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江云川突然抓住季临渊的衣领，在对方错愕的目光中咬破自己的嘴唇，然后将血迹抹在季临渊嘴角。

"这样他们就不会怀疑是你放走的我了。

"他狡黠地眨眨眼，转身冲进夜色中。

季临渊站在原地，用拇指擦过唇角沾血的位置。

巷口的路灯在他镜片上投下诡异的光斑，看不清眼神。

当保镖们冲过来时，他己经恢复成那个温顺的酒吧服务生，指着相反的方向说："江少刚刚往那边跑了，好像醉得很厉害。

"而在两个街区外，江云川靠在一家关门的报刊亭边喘息。

他摸出手机，看着刚保存的联系人"季临渊"，嘴角勾起一抹势在必得的弧度。

锁屏壁纸是他和父亲的合影，两人相似的眉眼间却横亘着无形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