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异能者之间相互成婚,而我的未婚夫云世却将唯一一管异能针剂送给了自己的养妹。
我失望至极,丢下两个人的定情信物,当着所有人的面宣布婚约取消。
他却让我不要无理取闹,认为是我在逼迫他结婚,并且声称体弱多病的养妹更加需要这个针剂。
可是他不知道,我快要死了。
几乎在所有异能者的家族里,都有一个心照不宣的约定,只能异能者之间相互成婚,而我的未婚夫云世却将唯一一管异能针剂送给了云璇。
赶到医院的时候,所有人都正在围着云璇庆祝,庆祝她成为异能者。
云世把云璇搂在怀里,握着她的手耐心的教导她如何去使用异能,声音温柔的就好像是在对待一个稀世珍宝,这样专注的神态,他从未对过我。
记忆里的他,因为从小就有傲人的天赋,向来有些玩世不恭,面对谁都是漫不经心的,即使是在我面前,平时也只是沉默寡言。
如今面对怀里的女人,居然可以这么耐心地为她讲解,简直比我见过最耐心的老师还要细致。
云璇挑衅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在众人的喝彩声中吻上云世,她微微扭头擦过唇角,云世的兄弟都在一旁高兴的起哄,甚至有人开始叫云璇嫂子。
云璇听到只是娇嗔地看了他们一眼,眼里有些小女生的甜蜜,云世显然很吃这一套,当即让所有人都安静下来,说着璇儿大病初愈,正需要休息。
我打开门正要上前,云璇用异能控制的杯子却突然失灵,滚烫的热水就这么浇在我的手上。
手背立刻被烫的通红,我嘴上的话还未说出来,忍不住痛呼一声。
云璇害怕的缩在哥哥的怀里紧紧贴着云世,止不住地对着他道歉,口口声声说着自己不是故意的,只是刚得到异能还不太熟练。
见到云璇这害怕的模样,云世心中一软,因为出身和异能的原因,云璇从小就自卑,平时总是像一只受惊的小鹿,他摸摸云璇的头,声音不大不小,刚刚好整个房间的人都能听见。
“别怕,就算是故意的又怎么样,你可是我的妹妹,无论是谁,都有哥哥护着你。”
这一幕落在我的眼里,扎心的疼,鼻头不禁有些酸涩,这样的偏袒和维护,他从未对自己说过。
众人本来在观望,见到这个场面,一下子就懂了,云世向来溺爱这个体弱多病的妹妹,看来即便是马上要结婚了,也是丝毫撼动不了这云璇的在他心中的位置。
云世就像是当众扇了我一巴掌,打的我脸上火辣辣的疼,大家的目光落在我的脸上,有不屑,有幸灾乐祸,或许也有一些怜悯,但是我都没有心情去思考了,一心只想赶紧离开这里。
我忍着疼走到床边,两边的人自动地为我让出一条道,从手上取下一个手镯,水头十足的绿色翡翠,是极好的料子。
取下手镯的时候即使是我已经很小心的动作,依然碰到了刚被烫伤的地方,我咬牙不发出一点声音,努力的维持自己最后的体面,把手镯丢到云世的怀里。
“我爸妈死的早,我也没有什么长辈亲人,所以只能由我自己来解除婚约了,这个手镯是你母亲给我的,我还给你。”
云世目光落在那双被烫起水泡的手上,有一瞬间的沉默,心里蔓延着一种奇怪的感觉,以至于都没有听清楚她说了什么,他冷冷地反问,目光紧紧落在女人脸上,“什么?”“从小定下的娃娃亲,不作数了。”
我听着云世嘲弄的笑声,他什么都没说却比说话更加让我难堪,甚至连手镯都只是漫不经心地放到一边,手心紧紧攥着,终于有些忍不住,深深地呼了几口气,平复下情绪,留下一句好聚好散,然后快步地向门外走去,几乎是逃一般地离开这里。
旁边的人都很震惊,这相晴禾在他们这群人面前,从来就不敢大声说话,甚至大家都拿她做小跟班,时不时使唤她去买水跑腿什么的。
大家维持着表面的友谊,都是朋友嘛,云哥让他们带着她一起玩,他们当然是照做了。
何况,云哥都默许他们的行为,他们就更加肆无忌惮了,偶尔甚至会聚在一起取笑相晴禾。
她的努力在他们异能者面前是这么渺小,就算是在普通人中已经是佼佼者,却还是比不过他们,在他们心中,这不过是云哥的美丽的附属品之一罢了。
今天这可真是破天荒了,就这么给云哥单方面退婚了……他轻轻地将云璇放在床上,一把拉住即将走出病房的人,我被大力拉的一阵踉跄,摔倒在走廊,额头撞上墙角狠狠划出一道伤口。
他似乎没想到自己没来得及控制异能伤到了未婚妻,有些无奈地想要上手去扶,我愣了一下,摸了摸额头,摸到一手的血,只觉得天旋地转,本就有些头晕的脑子变得更加难受了。
忍不住坐在墙边,靠着想要缓解一下不适感,却被云世一把拉起来,他力气很大,我挣脱了几下依然无法摆脱,只能被他压在墙角,认命地等着他张口。
下一秒病房传来一阵哭声,云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冲到病房,释放异能安抚林璇。
失去支撑的我再也站不稳,耳边一阵阵耳鸣,面前的画面变得有些模糊不清,眼前最后的一个画面是云世离开的背影。
异能者分为两种,一种是天生异能者,比如云世,另一种则是后天注射异能针剂成为异能者,这种特殊的药剂只有异能者联盟有,而联盟只提供给具有特殊贡献的异能者后代,云世手上这一只针剂,是用我父母牺牲换来的。
我和云世是娃娃亲,双方的家长曾经是异能者联盟成员,云世从很小的时候就展露出了天赋,可我一直到二十岁,依然没有任何异能波动出现。
而在这个异能者的圈子里,像我一样的普通人,还有一个,云璇,她是云家在后来收养的孩子。
生活在全是异能者孩子的特殊学校里,因为没有异能,体能课上,我只能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训练场旁边,搬运器材,清理场地……每一次的拒绝,就会得到他们无形的报复,有时候是突然从楼上摔下去磕到头破血流,有时候是被关在储物间或者厕所,直到被来清扫的阿姨发现。
父母去世后,周围的人我只认识云世。
那天放学后,我被同学关在锁在教室里,天越来越黑,我着急地从开着的窗户跳了下去,二楼的高度,明明下面有草坪,可是没想到还是被树枝划伤了胳膊,还扭到了脚。
一瘸一拐地走回家的时候,才发现脚已经肿的厉害,还是第二天他发现我没有来上课,来家看我,那个时候他抱着我,看着我身上的伤,心疼地半跪在地上为我上药。
我寻求过他的帮助,但是他告诉我这就是学校无声的规则,就算是他也无力改变。
直到云璇出现,她在初中时转入了异能者学校。
只是因为课间有人讽刺了几句云璇的出身,云世就把那个男生打到住院,甚至放出话来,如果再有人敢对云璇不好,他不会手下留情。
我站在顶楼看着他为了云璇做到这个地步,心里感到一阵一阵的荒凉,原来规则是可以被打破的,只是因为我……不值得他去做而已。
云璇是他的妹妹,是亲人,而我,除了那个父母口头立下的婚约以外,什么都不是,只能靠着这一点年少互相陪伴的情谊才能勉强留在他身边。
楼下传来开门的声音,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云世满脸疲倦的靠在沙发上,见到我站在二楼,对着我伸手。
我怎么忘记了,小时候父母刚刚离世的时候,因为我总是情绪失控和失眠,于是云世私底下去配了我家的钥匙,总是能在我最需要陪伴的时候来到我的身边,就像是孩子心中的天使,无私地给予我爱和温暖,那个时候我的确也是这么想的。
这么多年过去,我一直没有换掉那个锁,就像是保留着儿时美好的回忆一样,令我吃惊地是,云世居然还留有这把钥匙。
心中对爱的依恋和渴望又一次让我产生了无边的期待,但是过去痛苦的回忆历历在目如鲠在喉,我声音变得低低的,“这是我的家,请你出去。”
云世揉了揉眉心,又想要像往常一样搂在怀里,他一直都知道自己的未婚妻温柔又善解人意,只要他随便哄哄就行了。
“你在和我闹什么脾气?不就是一个异能针剂吗?”见到女人不说话,他心想果然如此,转身拿起沙发上的礼物,是一枚戒指,“虽然异能针剂没有了,但是我依然会娶你的。”
温暖的室内,却让人觉得冷的发抖,记忆里又回到了那个冬日的顶楼,寒风阵阵吹过,不停地在心口的大洞来回撕扯。
他因为云璇得罪了学校的风云人物“余哥”,余哥不敢对他下手,却在当天下午让几个小跟班拦下来正在做扫除的我,将我绑到了医院。
他们口口声声说着,云世犯下的错误,却让我这个无辜的人,所谓的“云世的未婚妻”,来替他道歉。
我被他们压着跪在地上对着卧病在床的余哥磕头,他用没有受伤的那只脚踩在我的头上,房间里嬉笑声漫不绝尔。
我的哭喊声却成了他们的兴奋剂,踩在我这个未婚妻的头上,就像是他们战胜了云世一样。
我头一次知道人在恨到极致的时候,是会这么恶毒的,我心里无边无际地都是杀人的欲望。
都说人在绝望的时候会生出力量,可是我却怎么也挣脱不开他们的束缚,反倒是让这群人更加变本加厉。
我心里一抽一抽的疼,揉了揉太阳穴,声音变得又如往常一般的轻柔舒缓。
“云世,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他愣了一下,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今天是我父母的忌日,你还记得吗?十多年前,是你在这个房子里,站在这个二楼左手扶手的位置,一字一句地对我说,每一年,你都会陪着我度过这一天。”
可是后来呢,我独自一人在家门口从白天等到黑夜,却也没有看到他的身影,打去的电话显示无人接听。
我很担心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在寒冬的夜里,大家都在家休息,街道上一辆车也没有,只能徒步走到他们家。
却被门卫拦了下来,我远远地看见里面闪烁着温暖的灯光,耳边传来家人唱着欢快的生日歌,他们围坐在一起,穿着可爱的公主裙的云璇被围在中间,两个眼睛亮晶晶的。
空气中都充满着甜蜜和幸福,而我趴在围墙边呆呆地看了好久,就这样窥探着别人的幸福,心里空落落地什么都想不进去了,一直到帽子都被大雪淋湿。
原来是在过生日,可是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呢?明明知道每一年这一天我都会等着你的。
当我第二天到了学校询问他的时候,他是怎么说的呢,云世告诉我那天是云璇的生日,也是她第一次在云家过生日。
大家都十分重视,从早忙到晚,云妈收走了他的手机,他本来是想要告诉我的。
我“噢”了一声,安静了很久,才仰起脸对他说,也是,人总是要向前看的,当然是阿璇的生日更重要了。
云世高兴地亲了我的额头一口,说从此以后这一天生日我可以到云家来和云璇一起过生日。
脸上的笑容几乎要挂不住了,要我在父母的忌日这一天对着别人欢唱新生吗?于是我摇了摇头,很用力的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缓缓地说着还是不要了。
我顿了一下,在心中默默想着,已经过去八年了,他已经八年没有来过了,这第九个年头,甚至是后面的年岁,都以为只会是自己一个人去扫墓了。
“忘记了吗,忘记了也好,毕竟都过去这么久了,我不该把一个孩童的话放在心上。”
云世被这几句话说的哑口无言,心里无限的烦躁,看到相晴禾好像又要哭了,她总是这样,眼睛水亮亮的,就像是下一秒就要掉下眼泪,但是却从来都是逼着自己憋回去。
“你站在我父母的遗照前,想起那个用他们生命换来的异能针剂,去被你拿去逗云璇开心的时候,你的内心会不会有一丝愧疚?”云世听到这话,忍不住想起相晴禾居然为了这件事情就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退婚,“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小气好不好?璇儿她从小体弱,如果不给她注射异能针剂,医生说,她可能只能活不到十年了。”
“可是那是我的东西!”我的声音陡然升高,“那是我爸妈留给我的东西,凭什么由你来决定去留!”像我这样向来逆来顺受的人,突然爆发,显然云世也吃了一惊。
“你怎么可以这么冷漠?璇儿未来也是你的妹妹!她从小就过得不容易,失去双亲,只能寄养在我们家,又没有异能,身体不舒服也从来不敢告诉我,不愿意让大家为她担心,连路边的蚂蚁都不敢踩死,你忍心看着她死掉吗?”往前二十多年,我从未有一天觉得自己如此可笑,我甚至在期待他是心里愧疚,所以说想要来陪我度过忌日,没想到,这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
“未来……我是不是应该高兴呢,你的未来规划里,我依然是你的妻子,毕竟我从小就一直那么喜欢你。”
云世被面前女人的无理取闹弄得有些不耐了,他不想和她吵架,也不想取消婚约,“无论是谁,这份婚约都不会取消,就算是你,也不可以。”
“可是我和你不会有未来了。”
我从手边拿出准备好的病例报告递到他手里。
“上个月,在你陪着云璇出国游玩的时候,我去了一趟医院,医生说我……只有半年的寿命了。”
亲口说出自己的死亡,的确是有些不容易,我不想死,但是事与愿违,我实在是无法战胜死亡。
“你去医院干什么?”云世接过去,快速扫视了一遍,嘲弄地笑了。
下一秒就把病例揉成一团,随意地丢在地上,“你在哪里伪造的病例单?这样做很好玩吗,小璇告诉过我,你身体一直很好,甚至半年前,你们还一起去做了体检,我问了医生,你很健康,只是一管药剂而已,云璇比你更需要它。”
“你需要这个针剂不就是因为异能者联姻吗?我的妻子,就算只是一个普通人又怎么样,无论外面的人怎么说,我都会和你结婚。”
我看了看地上的皱皱巴巴的病历单,自嘲地笑了,“这么多年,你有陪我去过一次医院吗?我生病的时候,你有一次在我身边吗?你一直自诩我的丈夫,你认为你做到了一个丈夫应该做的吗?云世……”话说到一半,电话突然响了,云世开了免提,电话那头传来云璇的声音,“哥,我好难受啊,头好晕,你能不能来陪陪我。”
云世声音立马柔了下来,好言好语地哄了几句,直到挂断电话,才发现我就这么默默地注视着他,一句话也不说。
其实只要他在多关心我一点,或者是理智胜过对云璇的感情多一点,就会发现,我的脸色苍白的厉害,而云璇面色红润,很轻易就能看出来谁才是久病之人。
直到他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扶着扶手,身心俱疲,身后房门打开,一只手轻轻地抓住我的手,一个身穿风衣的男人,默不作声地正在利用自己的异能向我传递温暖,我感觉到一种宛如婴儿时期在襁褓中的安逸,这令我忍不住地更加靠近男人一点。
我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病痛折磨着我,让我不得安生。
这只药剂本来是联盟发放给相晴禾的,他却给了自己的妹妹,没想到云璇的身体排异反应会如此严重。
一直过了一周多,云璇才基本稳定下来,这几天他在外面既没有休息好也没有吃好,如今想起了,倒是有一点想要尝尝阿禾的手艺了。
这段时间,他故意冷着未婚妻,这个从来都只会讨好他的人,居然真的一次都没有来联系过他,每次总是忍不住地翻看手机,却始终没有亮起那个熟悉的电话号码。
他和阿禾是年少情深,尤其是自从阿禾家中遭遇变故开始,他总是习惯性地去照料和安排她的一切。
阿禾就像是他亲手养大的孩子,他从来不会觉得辛苦,甚至享受着这种被依赖被需要的感觉,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个人越来越疏离,她甚至总是拒绝他的安排和改变他的计划。
他为她安排好了学业和工作,就在自己身边,就像是从小一样,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他都可以第一时间赶到她身边,抹除她的一切不安和痛苦。
直到她背着自己去了外地读大学,他生气极了,两个人大吵一架,不,其实是他单方面的发脾气,阿禾脾气那样好,从来不会和他争吵。
他气得足足两个月没有联系她,可是在生日那天,收到来自异地的生日礼物,却就像是突然开启了某个开关,他什么都不记得了,只想要见到她。
他丢下满屋子的朋友,开了一整夜的车,终于在凌晨的时候,在学校的的座椅上看到了穿着单薄,只啃着一个馒头的阿禾。
他觉得很难受,难受到把她搂在怀里的时候,那句想了很久的思念怎么也无法说出口。
云璇看着他出神的目光,故意地拍拍他,骄傲地展示自己的异能,可以隔空控制物体,不过她练习了这么多天,都只能拿起一些很轻小的东西。
平时哥哥都会夸赞自己,今天这是怎么了,居然只是点头笑了笑。
云璇眼神闪过一丝失望,是吗,她费尽心机抢到手的异能居然如此鸡肋,一点用处都没有,哥哥对她感到失望了吗?就在她黯然神伤的时候,云世对着手机发送了什么消息,然后连声再见都没有说就离开了。
回家的路上他一边吩咐手下去超市买一些食材送到家里,又打算告诉她今天晚上自己回家。
往常每次说回家吃饭她都会很开心,就算是他临时有事不来,她也只会温柔地说没关系。
最近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她还故意闹得自己心烦意乱,现在他主动找台阶下,希望她不要不识好歹。
云世这么想着,心里轻松了一点,直到电话响了又响,无人接听,他的脸越来越黑,最后在门口发现自己打不开相家的门的时候,没忍住一脚踹开了房门,他的异能之中就有加强力量的,与云璇的弱小的异能不同的是,他是属于战斗型的,这种极其难得,他也一直都十分自傲。
打开房门的瞬间,他才发现整个房子空落落的,冷清的不成样子,甚至连一个佣人都没有。
他头一次意识到,相晴禾一直都是一个人住在这样的房子里……那天他摔门而出的时候,我心如刀绞,这么多年的感情始终是无法割舍的,我们从小就陪伴一起,并且也一直把对方当做未来要相伴一生的人。
父母的尸体运来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