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跪在奶奶的病床前,看着她枯瘦的手腕上那枚翠绿的玉镯。她的呼吸很轻,
像是随时会断掉的风筝线。"小满......"奶奶的声音很轻,我不得不凑近去听。
消毒水的气味钻进鼻子,混合着医院特有的冰冷气息。"奶奶,我在。"我握住她的手,
那双手曾经那么温暖,现在却冰凉得吓人。她的手指动了动,似乎想抬起手。
我连忙帮她把玉镯褪下来,翠绿的镯子在惨白的灯光下泛着幽幽的光。
"戴上......"奶奶的声音断断续续,
"这镯子......不简单......"我依言将玉镯套在手腕上,
冰凉的触感让我打了个寒颤。玉镯很沉,像是承载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重量。
"记住......"奶奶的眼睛突然变得异常明亮,
"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害怕......"话音未落,
监护仪发出刺耳的警报声。我慌乱地按着呼叫铃,看着医生护士冲进来,
看着他们给奶奶做心肺复苏,看着那条代表生命体征的线渐渐变成一条直线。
我的视线模糊了,泪水不受控制地往下掉。手腕上的玉镯突然传来一阵灼热,我低头看去,
翠绿的玉镯竟然在发光!还没等我反应过来,眼前的世界突然扭曲起来。我感觉自己在旋转,
像是被卷入了一个巨大的旋涡。耳边传来呼啸的风声,夹杂着若有若无的铃铛声。
当我再次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站在一条青石板铺就的小巷里。空气中飘着桂花香,
远处传来黄包车的铃声。我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竟然变成了一件淡蓝色的旗袍,
手腕上的玉镯依然在发着微光。这是哪里?我慌乱地四处张望,看到巷子口挂着一块木牌,
上面写着"民国二十三年"。我的心跳漏了一拍。民国二十三年?那不是1934年吗?
就在这时,我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转身的瞬间,
我差点惊叫出声——那是一个穿着学生装的少女,她有着和奶奶年轻时一模一样的脸。
我站在原地,感觉呼吸都要停止了。那个穿着学生装的少女正朝我走来,
她梳着两条乌黑的麻花辫,发梢用红绳系着蝴蝶结。她的眉眼和奶奶一模一样,
只是更加年轻,更加鲜活。"这位姐姐,你没事吧?"她在我面前停下,关切地问道。
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带着江南特有的软糯。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手腕上的玉镯又开始发烫,提醒着我这一切都是真实的。我深吸一口气,
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我......我有点迷路了。"我听见自己说。少女笑了,
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这里是柳巷,你要去哪里?我带你过去吧。"我看着她明亮的眼睛,
"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害怕......"难道奶奶早就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
"我叫林婉清,"少女自我介绍道,"是女子中学的学生。
"林婉清......这个名字我从未听奶奶提起过。在我的记忆里,奶奶一直叫林秀芬。
"我叫......"我犹豫了一下,"林小满。""真巧,我们都姓林呢。
"林婉清挽起我的胳膊,"看你的打扮,是从上海来的吧?"我低头看了看身上的旗袍,
料子很考究,确实像是大户人家的小姐。玉镯似乎连我的身份都安排好了。
林婉清带着我走出小巷,外面的景象让我屏住了呼吸。街道两旁是古色古香的建筑,
黄包车夫拉着客人匆匆而过,街边的店铺挂着繁体字的招牌。
远处传来留声机播放的周璇的歌声,空气中飘着糖炒栗子的香气。这一切都太真实了,
真实得让我害怕。"小满姐,你怎么了?"林婉清察觉到我的异样。
"没......没什么。"我勉强笑了笑,"只是有点累了。""那去我家坐坐吧,
就在前面。"她指着不远处一座气派的宅院。我跟着她走进朱红色的大门,
穿过雕梁画栋的回廊。院子里种着几株桂花树,香气扑鼻。
这一切都和奶奶生前住的破旧平房天差地别。在客厅坐下后,我忍不住问道:"婉清,
你家里......"话还没说完,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一个丫鬟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小姐,不好了!
老爷他......"林婉清猛地站起来:"我爹怎么了?""老爷在商会突然晕倒了!
"我看到林婉清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转身就要往外跑,我连忙跟上:"我陪你一起去。
"在去商会的路上,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奶奶从未提起过这段往事。原来她本是富家小姐,
却在战乱中失去了一切。我看着她焦急的侧脸,突然很想知道,在这之后,
她究竟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我记忆中的那个慈祥的老人。手腕上的玉镯又开始发烫,
我隐约感觉到,这次穿越或许就是为了让我了解奶奶的过去,解开她隐藏一生的秘密。
我跟着林婉清一路小跑,穿过熙熙攘攘的街道。她的脚步很急,裙摆翻飞,
两条麻花辫在身后甩动。我注意到她的手指紧紧攥着手帕,指节都泛白了。"小姐!这边!
"一个穿着灰色长衫的中年男人在商会门口朝我们招手。他的额头上全是汗,脸色发青。
"王管家,我爹怎么样了?"林婉清气喘吁吁地问。"老爷在里面,
大夫已经来了......"王管家的声音有些发抖,
"但是......"林婉清不等他说完就冲了进去。我紧随其后,穿过雕花的屏风,
看到一群人围在一张太师椅旁。椅子上坐着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面色灰白,双目紧闭。
"爹!"林婉清扑到椅子旁,握住父亲的手。我站在一旁,看着这个场景,
突然想起奶奶临终前的样子。手腕上的玉镯又开始发烫,像是在提醒我什么。"大夫,
我爹他......"林婉清抬头看向正在把脉的老中医。
老中医摇摇头:"林老爷这是急火攻心,加上长期劳累,需要好好调养。我开个方子,
但是......"他欲言又止。"但是什么?"林婉清急切地问。
老中医叹了口气:"林老爷这病,最忌忧思过度。若是再受什么刺激,
恐怕......"林婉清的脸色更白了。她转向王管家:"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我爹怎么会突然......"王管家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小姐,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就在这时,林老爷突然咳嗽起来,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的目光有些涣散,但在看到林婉清时,眼中闪过一丝光彩。
"婉清......"他的声音很虚弱,"你来了......""爹,您别说话,
好好休息。"林婉清握住父亲的手。
爷却摇摇头:"有些事......必须告诉你......"他的目光突然落在我的身上,
"这位是......""这是林小满姐姐,是我的......朋友。"林婉清解释道。
林老爷盯着我看了几秒,
突然说:"你......你很像一个人......"我心里一惊,难道他看出了什么?
但林老爷很快又咳嗽起来,话题被打断了。"老爷,您先休息,我送小姐和这位姑娘回去。
"王管家上前说道。回林府的路上,王管家终于说出了实情。原来林家的生意遇到了大麻烦,
有人暗中使绊子,导致资金链断裂。更糟糕的是,林老爷最信任的合伙人突然撤资,
让情况雪上加霜。"老爷今天去商会,就是想找人帮忙周转,
但是......"王管家叹了口气,"那些人见风使舵,都躲着不见。"林婉清听完,
整个人都呆住了。我看着她苍白的脸色,突然明白为什么奶奶后来会变成那样。
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突然要面对这样的变故,该是多么大的打击。回到林府后,
林婉清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我站在门外,听到里面传来压抑的哭声。
手腕上的玉镯又开始发烫,我低头看去,发现玉镯表面浮现出一些细小的纹路,
像是某种古老的符号。就在这时,一个丫鬟匆匆跑来:"小姐,不好了!
老爷他......他又晕过去了!"林婉清猛地打开门,眼睛还红着:"快,备车!
"这一次,林老爷的情况更糟了。我们赶到时,他已经说不出话来,
只是用颤抖的手指着一个方向。林婉清顺着他的手指看去,那是书房的方向。"爹,
您是想让我去书房吗?"林婉清哽咽着问。林老爷艰难地点点头,然后闭上了眼睛。
回到林府,林婉清直奔书房。我跟在后面,看着她打开一个暗格,取出一个檀木盒子。
盒子里是一叠地契和几张存单,还有一封信。林婉清颤抖着手打开信,我站在她身后,
看到信上的字迹很潦草,显然是仓促写就的:"婉清吾女:若你看到这封信,
说明为父已无力回天。林家遭人陷害,恐难保全。盒中之物,是你最后的依仗。切记,
莫要相信任何人,尤其是......"信到这里戛然而止,最后的几个字被墨水晕染,
已经看不清了。林婉清瘫坐在地上,泪水打湿了信纸。我蹲下身,轻轻拍着她的背。这一刻,
我仿佛看到了奶奶年轻时的样子,看到了她经历过的那些苦难。
"小满姐......"林婉清突然抓住我的手,"我该怎么办?"我看着她无助的眼神,
突然意识到,这或许就是奶奶让我穿越回来的原因。不是为了改变什么,而是为了理解她,
理解她为什么会变成后来的样子。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声。
王管家慌张地跑进来:"小姐,不好了!债主们带着人来了,说要查封宅子!
"林婉清猛地站起来,擦干眼泪:"我去见他们。""不行!"我拉住她,"你现在出去,
他们会逼你的。先把重要的东西收好,我们从后门走。"林婉清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我们快速收拾了一些必需品,从后门溜了出去。刚走出没多远,
就听到前院传来砸东西的声音。"小姐,现在去哪?"王管家问。
林婉清咬着嘴唇:"去......去城外的别院吧。"我们雇了一辆马车,连夜出城。
路上,林婉清一直紧紧抱着那个檀木盒子。我看着她疲惫的侧脸,
突然想起奶奶曾经说过的话:"人啊,总要经历些事才能长大。"到了别院,已经是深夜。
这是一处不大的院落,虽然简陋,但还算整洁。林婉清坐在灯下,开始清点盒子里的东西。
"地契都被抵押了......"她喃喃自语,"存单也取不出来......"突然,
她发现盒子底部还有一个暗格。打开暗格,里面是一枚玉佩和一张泛黄的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年轻女子,穿着旗袍,眉眼间和林婉清有几分相似。
"这是......"林婉清愣住了,"我娘?"我凑近看去,
突然发现照片背面有字:"若遇危难,可持此玉佩前往苏州寻顾家。"林婉清握着玉佩,
眼中重新燃起希望:"小满姐,我们明天就去苏州!"我点点头,心里却隐隐有些不安。
这个顾家,会是转机吗?第二天一早,我们就出发了。路上,林婉清一直沉默不语。
我知道她在担心父亲的病情,但现在的处境,我们根本无法回去。到了苏州,
按照地址找到顾家,却发现那是一座空宅。邻居说,顾家早就搬走了,不知去向。
林婉清站在顾家门前,眼中的光芒一点点熄灭。我看着她单薄的背影,突然很想告诉她,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可是我知道,真正的苦难才刚刚开始。就在这时,
一个乞丐模样的人凑过来:"两位小姐,是在找顾家吗?
"林婉清警惕地看着他:"你知道顾家在哪?"乞丐神秘地笑了笑:"顾家早就不在了,
但是......"他压低声音,"如果你们有玉佩,可以去城西的当铺试试。
"我和林婉清对视一眼,决定去碰碰运气。到了当铺,掌柜看到玉佩后脸色大变,
立刻把我们请进了内室。"这玉佩......"掌柜仔细端详着,"你们是从哪得来的?
""是我母亲的遗物。"林婉清说。掌柜点点头:"既然如此,你们稍等。
"他转身进了里间。不一会儿,他拿着一个信封出来:"这是顾老爷临走前交代的,
说如果有人持这枚玉佩来,就把这个交给他们。"林婉清接过信封,
里面是一张存单和一把钥匙。存单上的数字让我们都惊呆了,
而钥匙上刻着一个地址:上海法租界XX路XX号。
"这是......"林婉清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掌柜微笑着说:"顾老爷说,
这是他欠林家的。现在,该还了。"离开当铺,林婉清还处于震惊中。我却在想,这个顾家,
和奶奶后来改姓林,会不会有什么关系?我们决定立刻前往上海。路上,
林婉清一直握着那把钥匙,像是在握着最后的希望。而我,则开始思考这次穿越的意义。
奶奶让我看到这一切,究竟是想告诉我什么?到了上海,按照地址找到那处房产,
竟然是一栋三层的小洋楼。更让我们惊讶的是,里面已经布置妥当,像是早就等着主人入住。
"这里......"林婉清站在客厅里,环顾四周,
"怎么会......"我注意到茶几上放着一封信,信封上写着"林小姐亲启"。
林婉清颤抖着手打开信:"婉清侄女:若你看到这封信,说明你已安全抵达。
你父亲与我本是至交,这些安排,是他早有所料。切记,莫要轻易相信他人,
尤其是......"又是这句话!我凑近看去,发现信的最后写着:"你母亲之事,
待时机成熟,自会告知。现在好好活下去。"林婉清看完信,整个人都呆住了。
我也感到震惊,原来这一切,都是林老爷早有预谋的安排。他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
所以提前做了准备。"小满姐......"林婉清突然抓住我的手,"我总觉得,
这一切都太不真实了。就像......就像一场梦。"我看着她迷茫的眼神,
突然很想告诉她,这确实是一场梦,是我的梦,也是她的梦。但我什么都不能说,
只能紧紧握住她的手。就在这时,外面传来敲门声。我们警惕地对视一眼,林婉清把信收好,
我去开门。门外站着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他礼貌地鞠躬:"请问是林小姐吗?
我是顾氏商行的经理,顾老爷交代我来协助您。"林婉清警惕地看着他:"顾老爷?
他不是......""顾老爷现在在国外,"年轻人微笑着说,"他交代我,
等您安顿好后,带您去一个地方。"我注意到林婉清的手在发抖,
她似乎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最后,她点点头:"好,我们跟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