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向横

拿起手机一看，却是一个被邀请进群的提示，邀请人是高中舍友柴静，群聊参与人还有……、贺阳、……。

在一众或个性或可爱的微信名字中，这个名字格外的醒目。

这个名字对应的这个人已经有七年没有见过了吧。

柳嘉圆的思绪似乎回到了15、6岁，那是属于少女柳嘉圆的记忆，如今想来竟觉有些恍惚。

晃晃脑袋25岁的柳嘉圆将思绪收回，开启消息免打扰，继续会周公去了。

215岁那一年柳念念经历了中考，彻彻底底开开心心的度过了两个月无作业无负担的快乐暑假。

中考成绩很理想甚至是超长发挥，收到成绩的那一天，老师高兴地告诉她，这个成绩完全可以上市里的重点中学了，柳念念小小的虚荣心在这个暑假得到了极大地满足。

直到快开学的那几天柳念念突然感觉到一种没来由的心慌，那种对于前面未知道路的害怕和恐慌一点点侵蚀着她。

快开学的前一周，奶奶突然带着一个人神神秘秘的上门来，说这个人是十里八乡里有名的起名大师。

他起得名字好，对孩子以后的发展好，那个长着山羊胡，带着一副圆眼镜的滑稽大师从他的破布包里拿出一本陈旧的像字典那么厚的书册，翻翻写写后给出了三个名字，摆在了桌上。

随后他们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大堆，其实他们说了什么柳念念也不知道，她只是怔愣地出着神，直到奶奶扒拉着她的手让她快选一个，一瞬间不知道为什么柳念念突然好想哭，她甚至没看清那三个名字是什么，说了句：“第一个吧。”

就匆匆跑回了里屋。

就这样柳念念成了柳嘉圆，那个跟了她15年的名字成了户口本那一栏的曾用名。

出发去市里的那天，天气很不好，小雨一直在下，母亲拿出塑料袋牢牢的给柳嘉圆脚上扎了好几个，包住她刚买的新鞋，以免弄脏，随后父亲沉默地扛起装着她被褥的麻袋，低低地说了声：“走吧。”

一家人就这样出发了，他们要先去离家最近的通车的十字路口，坐上去往镇里的班车，然后转车才能到市里。

一路上柳嘉圆都不曾说一句话，那种梗在喉口的感受压着她，让她感觉快要窒息了，母亲冰凉而粗糙的大手一直摩挲着她，却未曾给她带来温暖，其实她知道母亲和她一样的糟糕，她不敢转过身去看向母亲，她怕会哭出来，她只能努力的望向车窗外，假装在看风景。

到达新学校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天仍是昏昏沉沉的，雨倒是不下了，进校门口之前母亲弯腰帮她把绑在鞋上的塑料袋取了下来，洁白鞋面第一次暴露在这场阴雨中，随后母亲帮柳嘉圆整理了一下略湿的头发，低低地冲父亲说了声“走吧。”

校门口来来往往的同学和家长已经很少了，但柳嘉圆总感觉不时地有目光落在他们身上，为了应付这些目光，柳嘉圆将头低了下去，她看着洁白的鞋面，心中告诉自己“我是怕把鞋弄脏了，要避着些水坑。”

他们匆匆赶到教室的时候，学生已经到的差不多了，零星的空着几个位置，青春有活力的高中生们热火朝天的收拾着他们的教室，或打扫卫生、或搬运书本、或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说着话。

柳嘉圆突觉得有些无措，她小心地试探着向教室里扫了一圈，不知该向谁询问，好在这时一个男生迎了上来，他笑地灿烂问道：“是来报道的新同学吗？”柳嘉圆低低地应了声，怕他没听到又赶紧点了点头。

男生没有在意柳嘉圆的局促，依旧灿烂地笑着，冲柳嘉圆的父母说：“叔叔阿姨和我去老师那边报名吧，同学们都暂时先在班级里，老师一会儿过来。”

随后他又冲着柳嘉圆说：“同学，你可以自己选位置。”

随后爸妈便匆匆地跟着男生走了。

站在教室的门口，看着热闹的教室柳嘉圆感觉与这里格格不入，她想她该怎么进去呢，她是不是该笑一笑，她是不是该去那个单独坐着的女生旁边问一问她，自己是否可以和她做同桌，柳嘉圆犹豫着，最终她还是沉默着静静地走向最后那一排空着的两个并排的位置，那里靠着垃圾桶，似乎大家都不愿意坐到这里。

3柳嘉圆坐在位置上，不知道该干嘛，她又忍不住低下头看了看她的新鞋子，洁白的鞋面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弄脏了，柳嘉圆拿出纸巾弯腰开始擦拭起鞋子，好像这样能让自己有点事做，不至于太尴尬。

“还有哪位同学没有上来登记，没有登记名字的同学尽快上来登记一下。”

“是刚才那个男生的声音，他已经回来了，那爸妈应该已经找到老师了，登记，登记什么呀。”

柳嘉圆想着。

柳嘉圆直起身来，陆陆续续已经有没登记的同学走了上去，眼看着一波波人上去登记完，回到座位上，她一遍遍和自己说等他们下来我就上去，终于人越来越少，男生又问了一遍，柳嘉圆给自己鼓了鼓劲走了上去。

越来越接近讲台了她的心跳越来越快，越来越快，耳边都是自己的心跳声，她想：“他们会听到我的心跳吗？千万不要被听到啊。

千万不要。”

走近了，男生问她：“同学，你叫什么名字呀？”柳嘉圆张嘴想发出声音，可一天没发声的喉咙紧缩着，这使得她发出的声音沙哑难听，这样的状况让她不由的红了脸，热气从脖子、耳后开始逐渐蔓延，一直到脸上，她想现在的她一定很滑稽，这样的想法让她越发的慌乱“柳念念。”

一个名字未经思考下意识脱口而出，说完她才想起，错了！她现在叫柳嘉圆，她又忙道“不，不对，是柳嘉圆。”

男生抬头看了一眼她，可能没想到有人会记错自己的名字，柳嘉圆越发觉得难堪，连忙转身向自己的位置走去，匆匆的脚步不小心磕到了桌腿。

终于落座了，柳嘉圆感觉不到刚踢到桌腿的腿有多痛，她只能感觉到胸腔里心脏急促的跳动，一直无法平息。

班主任来了，男生将登记好的名单交给了老师，施施然从讲台上走下，并径直走到柳嘉圆旁边的空位上，坐了下来，柳嘉圆心跳的更快了，只觉得看到了自己窘状的男生，坐到了自己的旁边，这越发让她感到别扭和不安。

4高中的生活是紧张而又忙碌的，陌生的环境、陌生的同学、繁重的课业、老师不熟悉的讲课方式……，这些都压得柳嘉圆喘不过气来，许多的夜晚，柳嘉圆都将被子闷过脑袋，在里面默默的流泪，只有这床从家里带来的被子，能让她感到一丝丝来自家的慰藉。

终于千盼万盼他们有了一次回家的机会，开学一个月多月以来，柳嘉圆第一次真正的感觉到了开心，那种压在心口上窒息感也随着回家时间的临近而一点点松动。

尽管在回家之前还有一次月考，但是与回家相比，这些对于柳嘉圆来说统统都不重要。

看着难得如此开心的柳嘉圆，作为同桌的贺阳忍不住调侃：“看来同桌是复习的不错。”

柳嘉圆看着他明显的调侃神情，难得没有沉默、没有脸红，大大方方笑得灿烂地道：“没有呀，复习的不好，但是想到回家，好像很难不开心。”

听了她的回答贺阳明显一愣，随即一笑，埋头继续投入到了考前的复习中去了。

柳嘉圆的这一天属实过得有点飘飘然，一方面想到考完试就能回家了，她心里实在是高兴，另一方面却是考试的内容有好多让她觉得迷茫，抓不住重点。

好不容易，挨到最后一科考试的结束，柳嘉圆想要回家的心，已经到达了顶峰。

她甚至来不及思考这次考试，那些拿不准的题目会带来怎样的后果，她就这样一路飘飘然的往家赶去了。

可是该来的总归是要来的，回校后的第一个晚自习简直是柳嘉圆的噩梦，离家的难受、糟糕的成绩、等着被班主任谈话的恐惧，一件一件压得柳嘉圆喘不过气，喉口堵着东西感觉下一秒就要吐出来了。

那天晚上班主任叫她出去说了些什么，已经记不太清楚了，到最后她的脑子里只印着数学试卷上的那个鲜红的65分，150分的满分柳嘉圆考了不到一半的分数，一晚上柳嘉圆在脑子里把这65分，拆开来合回去，与满分150分做着比较，她不知道这样做的意义在哪里，她只是控制不了自己不去想，终于不知道什么时候，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柳嘉圆早早地到了教室，拿出那份糟糕的试卷一道题一道题验算过去，可是算不对呀，不管怎么算都是不对呀，她无数次停笔，咬唇，眼泪马上就要从眼眶里落下来，再吸吸鼻子憋回去。

一上午，柳嘉圆气压低得可怕，她不问老师也不问同学，只要一下课，就拿出那份卷子开始算，其实，算什么柳嘉圆自己也不知道，只是觉得停下笔，心里就空的让她害怕。

直到旁边的有个人戳了戳她，贺阳低声冲她开口：“同桌，救我，下节历史课讲卷子，我考的太差了，到时候点到我回答问题，你可得帮我啊。”

说着，他将那份写着57分成绩的历史试卷展示给她看。

这一刻，柳嘉圆竟卑劣的觉得得到了一丝安慰，这样的想法让她觉得愧疚，随即很是诚恳的冲贺阳点点头，说了声：“嗯。”

贺阳是一个理科全优加的完美工科生，与此相对的是他那极为糟糕的文科成绩，柳嘉圆的文科成绩其实并不是很好，但是用来帮扶贺阳简直是绰绰有余。

一个简单地文言文翻译，他能和穿越重生扯上联系，简直让柳嘉圆怀疑他那颗能做精密计算的大脑，怎会有如此奇葩而又不契合实际的脑洞，并且当事人还能将此作为答案写到卷面上去简直匪夷所思。

每周周考的文科科目更是，他总是答完选择题就直接停笔，直到柳嘉圆答完，再拿过去直接抄，对此柳嘉圆强烈表示抗议，他却嬉皮笑脸插科打诨地再三保证，不会全抄，他会适度修改。

柳嘉圆对于贺阳的印象一再刷新，从开始时，陌生地觉得他是一个高冷的、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超级学霸，到越来越发现他是个乐乐癫癫，脑子有点好，理科很精通，文科全完蛋的，普普通通的男生一枚。

基于互帮互助原则，柳嘉圆的欠缺的理科便由贺阳帮助提高，该说不说，贺阳讲起理科的题目确实很有一手，很多课堂上理解不了的定理原理，他总能用通俗易懂的话，给柳嘉圆讲解清楚，每次讲题的时候，是贺阳难得正经的时刻，他总是低着头，额前的碎发经由太阳照射，打下阴影，落在他的眼睫上，手中的笔在草稿纸上沙沙的书写着，一个接一个的公式从笔下冒出，不需要等待太久的计算，他就能直接得出一个正确的结论。

每次这个时候柳嘉圆都不禁想：“这才像个学霸呀！还有点子小帅。”

然后下一秒，她就会被贺阳的一声怪叫拉回现实“偶吼吼！算出来了，同桌，快查答案！保证的、绝对的、肯定的、完美的全对！”这种时候，柳嘉圆总会在心里忍不住给自己一个白眼，为什么会觉得他帅啊！他能和帅沾边？5很快到了高二的文理分科，综合考虑了文理两边的成绩，再结合班主任的意见，柳嘉圆最终选择了理科。

得知柳嘉圆选了理科后，贺阳贱兮兮的凑过来：“同桌，你以后可要靠我了，我算是翻身农奴把歌唱，你以后可要对我好点。”

对此柳嘉圆也不想让他过于得意，回道：“谁说要靠你，没准之后换位置呢，再说，说不定我哪一天超过你，你还得靠我呢。”

贺阳笑得露出一嘴的大白牙道：“那我可等着同桌追上了，到时候还得麻烦同桌再罩着我呦。”

可是后来的事实证明，柳嘉圆没有追上贺阳，而座位也确实要换了。

新座位是依据文理分科后第一次月考成绩定的，贺阳成绩优异稳居第一列，而柳嘉园与他之间还隔了两列的位置。

换座位那天，柳嘉圆心里空落落的，那种梗在喉口心头的感觉又出现了，不强烈但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