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魄

第一章 血染问心阶玄天宗山门前的问心阶浸在暴雨里，三千六百级青玉台阶蜿蜒入云。

云初抹了把糊住眼睛的血水，指尖深深抠进石缝。身后拖出的血痕正在被雨水冲淡，

就像她体内逐渐流失的温度。第九百级台阶传来清脆铃响，

守山弟子踩着避水诀居高临下看着她："骨龄十七才练气三层，也配闯问心阶？

"云初吐出嘴里的断牙，摸索着怀中娘亲缝的护身符。金线绣的平安结早被血染成褐色，

就像娘亲呕在粗麻被褥上的黑血。她突然暴起抓住守山弟子衣摆，

惊得对方御风符都捏歪了半寸。"求仙长通禀青鸾峰主！"她将额头重重磕在玉阶上，

血水顺着凹槽流成蜿蜒小溪，"云初愿以命换一颗九转还魂丹！

"守山弟子甩出定身咒冷笑："青鸾峰主十年未收徒了，

你这种......"破空声打断了他的讥讽。一道冰蓝剑光劈开雨幕，定身咒应声而碎。

云初跌进冰冷的怀抱，抬头只看到玄色斗篷下的白玉下颌。那人袖口银铃轻晃，

暴雨在离他三尺处化作雪霰。"问心阶上见生死，谁给你的权力插手？

"清冷嗓音惊得守山弟子跪倒在地："禀、禀峰主，

这凡人女子......""她踏过的八百级台阶，有七十三道剑痕。

"青鸾峰主指尖掠过云初被剑气割裂的衣袖，"问心阶百年未现的'剑骨'异象，

倒叫你说是凡夫俗子？"云初忽然被灵力托起，腕间传来刺骨寒意。银铃无风自动，

她看见对方瞳孔中流转的金色纹路突然凝固——那里面映出的不是她狼狈的模样，

而是一道缠绕着青焰的剑影。"有意思。"峰主松开她时，云初颈侧多了道冰晶凝成的剑纹，

"能唤醒本尊的剑魂共鸣，三百年来你是第一个。"守山弟子突然惨叫起来。

他碰触云初的那只手正在结冰，皮肉如碎瓷般剥落。"青鸾峰的人，轮不到外门教训。

"峰主弹指化去冰霜，转身时玄色大氅扫过云初面颊，"想要九转还魂丹，

就活着走出枯荣境。"第二章 拜师劫三日后的子夜，云初在血池里挣扎着抓住岩壁。

枯荣境中的食人鲛撕掉了她半边袖子，露出腕间愈发炽热的剑纹。怀中玉简突然发出青光，

显现出她苦思三日的谜题——"枯木逢春"。

"原来如此......"她突然松开手任自己沉入血池，腐臭液体灌入鼻腔的瞬间，

腕间剑纹爆发出惊天剑气。池底枯死的九转金莲感应到同源剑气，竟在她心口处生根发芽。

云初破水而出时，整个秘境都在震颤。金莲化作流光没入眉心，

她听到虚空传来叹息："玄霄这小子，

竟把本命剑意种给个小丫头......"再睁眼时已跪在寒玉殿内，青砖倒映着琉璃灯影。

师尊正在擦拭忘尘剑，剑身映出她眉心新生的金莲纹。他忽然用剑尖挑起她下巴，

霜雪般的剑气刺得她战栗。"可知枯荣境认主意味着什么？

"云初盯着剑身上流转的星河："意味着弟子通过了试炼。"剑尖突然下移划开她衣襟，

金莲纹在心口灼灼生辉。师尊的眼神让她想起雪原上的孤狼："意味着从今往后，

你的命是我的。"忘尘剑发出龙吟，殿外七十二座剑碑同时亮起，"跪下。

"云初的膝盖还未触地，就被无形剑气托住。"青鸾峰拜师，只行剑礼。

"师尊并指在她眉心一点，金莲纹顿时化作冰蓝剑印，"从今日起，你叫云初。

""弟子本名......""入了青鸾峰，前尘皆斩。"他转身时银铃缠上她手腕，

铃芯竟是她那枚染血的平安结，"若三年内结不成金丹，这缕魂火就当你孝敬师门的买命钱。

"殿外忽然传来凤鸣，云初抬头望见千百道剑光掠过月轮。师尊的影子被月光拉长笼罩住她，

像是某种古老的契约。她摸着发烫的剑印突然明白，那日问心阶上他救的不是她的命，

而是这道被封印的剑魂。第三章 寒潭映月云初在青鸾峰的第一百个夜晚，月魄寒潭结了冰。

她跪坐在冰面上研磨药杵，玄色道袍下摆浸在寒泉里，渐渐凝出细碎的冰晶。

师尊说这是修炼《枯荣诀》必经的淬体之苦，

可她总觉得那人在故意折腾自己——毕竟没有哪个医修需要每天子时来寒潭捣药。

"雪蟾酥三钱，错了。"玉简突然发烫，云初手一抖，刚磨好的药粉尽数洒进寒潭。

冰层下忽然游过暗红光影，她还未看清，整个人就被拽着后领提起。师尊的剑气割开冰面，

露出潭底纠缠的赤色藤蔓，每根藤条上都长着人眼似的瘤节。"这是血菩提，

碰一下就能吸干金丹修士的精血。"师尊弹指点燃她衣摆上的冰晶，"今日功课加三倍。

"云初攥着药杵不说话。自从上个月她擅自用金针压制师尊体内的焚心蛊，

这人就变着法让她见识修真界的险恶。寒潭映出他冷峻的侧脸，

她忽然发现师尊眼尾金纹比初见时淡了些。"您昨夜又去补护山大阵了？

"她故意把雪玉膏调得香些，这是娘亲教的小窍门，"左肩的旧伤崩开了吧？"银铃骤响，

云初手腕被剑气缠住拖到师尊跟前。他衣襟微微敞开，心口处蔓延的墨莲纹已爬到锁骨，

花瓣边缘泛着诡异的紫光。"学会窥探师尊了？"他指尖凝出冰刃，

"不如把你眼睛炼成......"凤鸣声撕裂夜空。云初突然被按进带着冷香的怀抱，

忘尘剑擦着她耳畔飞过，将偷袭的血菩提钉在冰面上。那妖藤疯狂扭动，

溅出的毒液却在触及她发梢时化作青烟。"躲都不会？"师尊的声音有些哑，

掌心却牢牢护住她后颈命门，"明日开始学御剑。"第四章 铃劫惊蛰那日，

云初在炼丹房闻到了情花的味道。这种只开在魔界边境的赤色妖花，

此刻正在师尊的药炉里翻腾。她藏在梁柱后，看着素来洁净无尘的人徒手抓起情花籽，

腕间银铃爬满蛛网似的裂痕。"出来。"她跌落在地时，怀中的《九幽毒经》残卷散开。

师尊赤着脚踩在药渣上，墨发间缠绕着猩红雾气："知道这是什么？""焚心蛊解药。

"云初盯着他脚踝蔓延的墨莲纹，"缺一味药引。"丹炉突然炸开，情花汁液泼在师尊心口，

墨莲纹遇毒疯长。云初被掀翻在墙角，看着他瞳孔彻底变成血色，忘尘剑发出悲鸣。

三百年前的记忆突然涌入——原来焚心蛊不是毒，是他为封印魔尊分魂种下的共生咒。

"师尊......"她割开手腕画出缚灵阵，金莲剑印与银铃共鸣，"弟子愿为药引！

"血阵成型的刹那，银铃应声而碎。云初被扯进滚烫的怀抱，唇齿间尝到雪混着铁锈的味道。

师尊咬破她舌尖低笑："你可知道情花噬骨的真正含义？"殿外雷声轰鸣，

她看着两人纠缠的发丝结成冰蓝结印，终于明白寒玉殿地砖上那些古老符文的含义。

当第一道本命剑气注入灵台时，她疼得咬住他肩头，

见更疼的低语："当年她也是这样......"第五章 残忆魔尊再次现身是在桃花汛期。

云初御剑赶回青鸾峰时，七十二座灵峰已沉了三座。师尊执剑立于云海，

脚下星图残缺不全——那是三百年前陨落的二十八星宿大阵。"小云初，

你以为他真把你当徒弟？"魔尊掀开鬼面，露出与师尊七分相似的面容，

"不过是想养熟剑魂，替他心上人续命罢了。"云初握剑的手很稳，心口金莲却开始渗血。

昨夜师尊为她疏导灵力时，银铃碎片曾映出陌生画面：青衣女子在忘尘剑下消散，

漫天星斗坠落成雨。"他是不是没告诉你，三百年前青鸾峰主本该是位女剑仙？

第六章 饲剑青鸾峰顶的星陨石炸裂时，云初正握着半截忘尘剑。魔尊的血顺着剑刃倒流，

在她腕间凝成血色咒文。七十二座剑碑接连崩塌，那些刻着历代峰主名讳的玄冰，

此刻竟渗出猩红泪痕。"你以为这三百年来，他为何独居青鸾峰？"魔尊任由剑锋穿透灵台，

鬼面下浮出与师尊一模一样的金瞳，"每日子时往寒潭投喂心头血，

养的不是药草——""住口！"师尊的剑气第一次失了准头，削去云初半缕鬓发。